“少东家,快瞧,那边来得可是莆田县衙的差官?”
这时,田文昆眼尖地发现莆田县方向的官道上有动静。
崔耕转头望去,只见车辚辚,马潇潇,正有一二十名皂衣帽翅儿的衙差朝着这边赶来。
正是白天不说人,夜里莫说鬼,看行头论装束,这些人可不就是莆田县衙的衙差吗?
眨巴眼的功夫,当头一名差官便挥鞭策马奔了过来,威风凛凛地吆喊道:“某家莆田县捕头徐虎,奉我家少府大人之命前来助崔东家缉贼!”
唐代别称县令为明府,称县尉为少府。
崔耕之前听苏家老爷苏有田提过,他们家在莆田的跟脚靠山便是该县的县尉贺旭。所以此番从莆田县求兵走得也是苏家的面子。
崔耕打量了一眼翻身下马的捕头徐虎,生得虎背熊腰,一脸彪悍之色,长得一副生猛模样。再看慢慢靠近的衙差队伍,这些衙差不下二十人,而且配直刀挎角弓者不在少数,尤其是在衙差队伍的后面,居然还配备了三俩囚车。
好家伙,阵仗不小啊!
崔耕心里清楚,若非什么重案大案和要案,通常衙门是不可能派出这种阵仗的衙差的,往日里也就出动三五个捕快,然后带着几根水火棍铁尺之类的武器。看来这位贺县尉倒是给足了苏家的面子。
县尉是什么人?县令之下,与县丞不相上下,分判六曹且主管治安的官员,可不是寻常小吏。而且只有上县,才有资格配备县尉职司。到了后世,那至少也是一个实职正科,县公安局的局长。像他们清源县衙,也只是配备了县令县丞。
他可没天真到自己的面子有这么大,能够让一位高高在上,且素不相识的县尉大人为他出这么大的头。
看来这苏家的人情,他是欠的有些大发了。
茂伯和田文昆等人看着对方的阵势,不由面面相觑。小九更是嘀咕道:“到底是上县衙门,瞧瞧人家的气势。再看咱们县的宋捕头,拿着一把唐刀天天招摇过市,手底下尽是一群软脚虾!”
这时,徐虎走上前来,拱手道:“敢问哪位是清源的崔二郎?”
崔耕微微颔首,抱拳还道:“在下便是。此番有劳徐捕头及诸位差官弟兄了。茂伯”
说话的功夫,茂伯已经返回车里取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小钱袋子,里面装了一些通宝制钱和碎银子,交到了崔耕手中。
崔耕将钱袋子不着痕迹地塞到了徐虎的手中,道:“小小心意,还望徐捕头笑纳!”
谁知徐虎却是挡了回来,摇头道:“贺少府亲自交代的差事,我等岂敢收崔少东家的好处?”
徐虎这种捕头差事,连小吏都算不上,在他眼中,别说贺旭这种有品秩的官员,就算宋温这种胥吏交代的差事,都不敢有所怠慢。他又摸不清崔耕和贺旭的关系,所以断然是不敢收受贿赂的。
不过崔耕还是将钱袋子强塞了过去,笑道:“徐捕头莫要多想,钱不多,这是请弟兄们喝茶吃酒的,算不上什么好处。收起收起,莫要再做小儿女状了。”
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必须要给马儿吃点草,这个道理崔耕是晓得的,无论是经商还是为官御下都适用。
徐虎这种在县衙里干捕头,收人钱财的事儿自然没少干,又架不住崔耕的热情,只得将钱袋子接了过来。
他是老油条,轻轻用手一掂钱袋,便估摸出这制钱和碎银加起来应有好几贯的价值,暗暗惊道,这姓崔的竟倒是大方,本以为是趟上头派下来的烂差事,没想到却是个肥差啊!
现在的货币价值还是很坚挺的,斗米百贯,想想这好几贯的银钱,足以让他们这帮弟兄回莆田县最大的酒肆好吃好喝一大顿了。
随即,徐虎整个人也热情了起来,不再似刚才那般虎着一张脸,主动冲崔耕笑道:“好了,崔少东家,你看我们人也来齐了,是不是可以开始行动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衙门中人更是不能免俗。
崔耕嗯了一声,冲刚才在前边仙潭村打探情况的伙计招招手,让他跟徐虎汇报一下现在前边的具体情况。
那伙计一通介绍之后,徐虎龇牙笑了笑,颇为不屑地拍了拍腰里那把直刀,道:“村口那些护院就拿了些棍棒钢叉?这倒是稀松平常。一群草民,翻不起什么大浪。某家看也无需部署了,直接冲上前去,到村口堵个正着便是。这样,少东家,我和我的弟兄打头阵,你们到底是寻常百姓,不通棍棒。等我们镇住了场面,你们再上来,可好?”
崔耕听着不由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就冲徐虎和他这帮手下衙差的阵势,直接堵到村口将薛松年这些人围起来,估计就有个别人要吓尿了。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好,就按着徐捕头说得来安排吧!”这就直接把指挥权交给了徐虎这种专业人士。
徐虎手扶腰间直刀,转身向后边的众衙差大声吩咐道:“弟兄们,一会儿上去威吓为主,不要妄动刀弓,都是群草头百姓,禁不住吓唬!”
“得嘞!”一众衙差齐呼。
徐虎咣当一声直刀出鞘,挥在手中大呼一声:“弟兄们,随我冲!”
第一时间领着一众衙役直奔半里外的村口装货现场。
崔耕见着徐虎领人上去,便冲田文昆招呼道:“走,田东家,带上你货栈的壮实伙计,咱们一起跟上去!”
不消一会儿,崔耕和田文昆便带着各自的年轻伙计,尾随在徐虎等人的后边,冲向了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