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当晚胡泽义的亲口允准,崔耕就县衙公产迎宾楼的问题上,与曹天焦的交割手续非常顺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迎宾楼易主姓了曹。
第三天,曹家便迫不及待拆掉了迎宾楼的招牌,取而代之的是“聚丰隆银号”五个金光熠熠的硕大招牌,分外醒目,格外抢眼。
迎宾楼荒废多年,略显陈旧,但不影响正常投入使用。
火急火燎,准备赶着这股子势头趁热打铁的曹家二话不说,专门请人将迎宾楼的前店后院和楼上楼下都拾掇了一遍,然后简单地装饰了一番,就将聚丰隆银号的门正式打开了。
一通炮竹之下,聚丰隆银号开业了。
很是仓促,也略显简单,但绝对不影响它在清源县城中的人气。
县衙官银税款的存入聚丰隆,自然是聚拢人气的宣传噱头。
但聚丰隆在开业当日对储户公布的年利率,才是令银号人气急剧攀升的真正原因。
天顺钱庄给储户的月利率是二分钱,而聚丰隆银号给储户开出的月利却达到二分五,足足压了天顺钱庄一头。二分五的年利率是一个什么概念?好比醉仙楼掌柜唐福国去天顺钱庄存上一百贯钱,光一年的利息便能挣上两贯五百钱。
纵所周知,现在市面上货币购买力还是很硬的,基本能实现斗米百钱的购买力,而且还是上等的洛阳米。两贯五百钱的利钱,光上等洛阳米便可买上二十五斗,供一家三口半年的口粮。
对于老百姓而言,就平日攒下来的银钱存入钱庄不仅安全不怕水侵火烧,还可以挣上一笔不菲的利息。所以,天顺钱庄在清源县中备受商贾百姓们欢迎。
但现在聚丰隆银号不仅有县衙存税款做变相的安全担保,而且还将年利率提升到了二分五,自然是更加受清源县储户们的热衷。
仅提升年利率这么一项,聚丰隆银行就小赢了在清源县经营数代人的天顺钱庄,开门红。
银号连续几天的试营业,反响不错。不到三天的光景,前来聚丰隆银号存银钱的储户便累积多达两百人,其中多为小摊小贩和略有家资的小门小户。
……
这一日,聚丰隆银号开业的第四天。
崇文坊坊口依旧是喧闹不止,人流川息。
相比于前几日,银号外驻足观望看热闹的行人少了,更多的是前来银号办理储存的储户。
银号的二楼,银号的账房就设在一间临街的房中。
账房总管银号的账目明细,这种事儿自然是曹家真正的一家之主曹月婵来负责。
此时,曹月婵正与一名年轻男人并肩而站于长窗前,临窗下望着街上银号外的人来人往。
年轻男子并非别人,正是清源县尉崔耕崔二郎。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是这么一言不发地驻足瞅着外头,静悄无声。
约莫过了一会儿,崔耕打破了这份寂静,率先开口道:“月婵小姐,看来咱们这个开局不错。聚丰隆银号这几天的账本我也看了,按这情形,咱们银号在清源县算是立住了!”
曹月婵人虽未动,也未回应,不过长长的睫毛还是微微闪动了一下。
崔耕见状,哑然地笑了笑,道:“还在为那天银号股权分配之事生气?”
“呵呵,小女子岂敢?”
曹月婵终于肯开口了,不过却是嗤笑一声,冷冷地说道:“现如今聚丰隆银号您崔县尉占了七成的份子,我们曹家只不过占了三成,哪里敢对您生气啊?可真是好笑啊,瞧瞧我爹”
说着话,曹月婵将目光落在了楼下,正在聚丰隆银号外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的曹天焦,略有自嘲地笑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儿,真是难得!”
崔耕自然也看见了楼下大街上逢人就打招呼寒暄的曹天焦了,笑着附和道:“那不是很好吗?以前你不是一直觉得令尊不思进取,玩物丧志吗?现如今曹东家对银号有这份热情,更应该鼓励不是么?”
曹月婵鄙夷地瞥了眼崔耕,冷笑道:“崔县尉说起风凉话倒是一点都不嫌臊得慌啊,就算他现在再热情再进去又能怎样?说好听点,曹家,明着是聚丰隆银号的东家,可说到底,还不是替你们崔家打着工?”
“呃…嘿嘿…言重了,月婵小姐言重了!”
崔耕尴尬地笑着,不由想起几天前,慈善晚宴举办的前一天傍晚,自己亲自登门曹府,商谈崔曹两家合作银号之事。
本以为跟曹月婵的谈判会很艰难很棘手,没想到那天曹天焦和曹家公子曹节也在场,谈判竟然出奇的顺利。
就在曹月婵坚持五五分,崔耕坚持七三分,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曹天焦居然破天荒地以一家之主的强势态度一言定了乾坤,同意了崔耕的股权分配方案。作为条件,他要求聚丰隆银号的对外宣传和出面皆由曹家负责,而且他曹天焦也要参与经营钱庄的具体事宜。
对于曹天焦提出的要求,崔耕自然是爽快应允了。他正愁银号缺人手呢,曹家能担起来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至于曹天焦提这些要求的原因,其实崔耕也能猜到一二,无非是草老爷子因为曹家日渐衰落,所以想借着银号之事,帮曹家挣回一些声望回来,不希望永远都背着“败家毁家”的名声。
说到底,还是人要脸树要皮,面子使然。
曹月婵虽说心里也清楚,崔耕如今无论是崔氏酒坊还是清源县尉,都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而曹家却是江河日下,每天都在走下坡路,所以这次合作早就注定了两家不在一个对等的平台上。但她还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崔耕,能多要一成是一成,所以自然是不会这般轻易就应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