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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内宅,屏退所有下人。崔耕才开口问道:“您那些手下,不是都到扶桑去了吗?”
徐敬业道:“贫僧是有手下被崔县令送到扶桑去了,但谁告诉你,徐某只有这么一支人马的?”
“还有?”
“不错,在扬子江畔的潘家集,老夫还有一支水军。”
“我草,你跟我玩狡兔三窟啊?”崔耕惊呼一声,又问道:“他们总共有多少人?”
“总共是八十七名。虽然人数不多,但俱皆精擅水战,杀法骁勇。”
徐敬业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汤,继续说道:“说实话,老夫刚刚兵败的时候,确实有着东山再起的念头。不过当了这么多年和尚之后,已经对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趣了。但那些儿郎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总不能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吧?所以,崔县令当日让小辛庄那些兄弟们去扶桑,老夫是一百个赞成。”
听到这里,崔耕貌似听出了徐敬业今天来的真正目的,问道:“你是想让潘家集的人……”
“没错!”
蓦地,徐敬业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老夫想把他们托付给崔县令!”
“这……”
说实话,崔耕心里真点犹豫。
徐敬业造反是在十年前,当时他那些忠心部属应该是二十多岁,三十不到。
也就是说,这些人现在应该是介于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正是体力和经验结合得最为完美的时刻。
把这股子力量握在手里,稍微一招兵买马,就能聚集起几千大军,真是想想都有点小激动。
但是,自己现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六品江都县令,要这么强大的力量也没啥用啊。
相反地,这些人中但凡有一个暴露了真实身份,还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从单纯利弊上讲,似乎……还是不收得好?但徐敬业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好不容易开次口,自己又怎能拒绝?
徐敬业看出了崔耕心中的疑虑,大手一挥,不悦道:“怎么?崔县令不愿意?好,老夫也不强人所难。我就不信了,天下之大,以我那些儿郎们的本领,还没人愿意收留了?”
言毕,就要转身离去。
骆宾王赶紧把他拉住了,打圆场道:“师兄,你这是干啥?人家崔县令也没说不收啊,只是想先看看他们的本领如何。俗话说货卖与识家,但再是识家,也得先看看货不是?”
“嗯,此言有理。”徐敬业看向崔耕,道:“崔县令,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崔耕当然明白,以徐敬业的城府,怎么可能这么沉不住气?显然,这老哥俩是一唱一和在挤兑自己呢。得,看来这事儿还没完了。
他只得顺着骆宾王给的台阶,就势下来,点了点头道:“不错,本县就是这么想的。要是在龙舟大会上,江都县得不了魁首的话……”
“这不用你说!”徐敬业摆手说道,“他们要是连几个老百姓都比不过,也没脸面要崔县令收留了。”
骆宾王也道:“要说比别的,那些儿郎们还有失手可能,但比赛龙舟么……他们是三个指头抓田螺十拿九稳。”
崔耕耸耸肩:“拭目以待!”
……
……
几天后,扬州城内突然有一个非常离奇的传闻,传着传着就传开了。
说是崔县令悬下重赏,却没什么效果。
他见不是事,就带着手下四大金刚雍光、封常清、宋根海和周兴,出了扬州城寻访高人。
这还真是能者无所不能,怎么就那么巧,崔耕发现大运河边上的一个小渔村中,百姓们尽皆身手不凡,个个浪里白条,水上好手。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渔村的人家竟都是甘宁的后人,因为受祖训约束,尽管都有一身好本领,却只是靠打渔维持生计。
结果,崔县令虎躯一震再震三震,震得那些甘宁后人,纳头便拜,愿意代表江都县参加龙舟赛。
甘宁是谁?
他乃三国时期的东吴大将,水贼出身,曾经杀黄祖,取夷陵,百骑破曹营,把曹操杀了个心惊胆战。孙权亲口称赞:“孟德有张辽,孤有甘兴霸,足可敌矣。”
这等猛人的后代,那能错得了吗?
江都百姓们听闻之后,纷纷燃起了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夺冠之心,有此等甘宁后人助阵,看来咱们江都县龙舟队这次得魁有望啊!
当然了,也有人不以为然甘宁的后人再厉害,也是当了十几辈子的渔民了。赛龙舟最重要的是配合,他们根本就没怎么练过,又何谈取胜?
不管怎么说,甘宁后人一出,算是把龙舟大赛的气氛给点燃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决定端午节去一看究竟。
……
这一日,运河边上,各色彩棚高搭,百姓们扶老携幼,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横亘着大运河搭起了一座高高的彩棚,在此地极目远望,整个龙舟赛程尽收眼底。
张潜居中而坐,扬州官妓头牌李云莺侧坐相陪。
扬州的各级官员以及家眷们散坐于彩棚之内,其中包括扬州下辖六县的县令。
这六县分别为:江阳县、天长县、六合县、高邮县、海陵县、扬子县。
天长县县令裴子宽,进士出身,世家子弟,最看不惯崔耕这样的“佞幸之徒”。
崔耕因为“监铸方丈镜”得了上上考评之事,更是弄得他妒火中烧。再加上有消息传出,因为监筑罗城有功,张潜决定今年再给他一个上上的评价考评,可把裴子宽的肺都要气炸了。
至于其他县令,虽然没他那么小心眼,但对崔耕如此大出风头,也非常看不过眼。
大家早就暗暗商定,这场龙舟赛,不能让崔耕好过。
裴子宽见官员们都到得差不多了,唯有江都县令崔耕未至,顿时感觉逮着理了。
他忽然轻咳一声,对着身旁的江阳县令柳至仁,故作大声叫道:“柳县令,你看到江都崔县令没有?怎么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没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