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登~~
那小校的动作甚是迅捷,眨眼间已经翻身下马,快步登台,高声道:“张刺史有口令:月楼会乃扬州盛事,老夫焉能错过?着令暂缓半个时辰,本官随后就到!”
啥?张潜要来搀和?
闻听此言,崔耕不由得微微一愣!
不错,在徐敬业的案子上,他是为自己说过话。
但是,一来,那是出于自保,王弘义查自己就免不了要牵扯他;二来,上书表达意见,乃是公事,算不得与自己勾结的证据。
但张潜来参加这场月楼会,可就等于公开表示,与自己私交甚笃了。
一旦自己谋反的罪名做实,别人受不受牵连不好说,他这个总揽七州兵权的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绝对没个好下场!
以张老狐狸的滑溜肩膀,怎么肯趟这滩浑水?
难道说……长安城有了什么变化,这个案子正朝着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
……
没用半个时辰,铜锣开道,旗牌林立,在两百多盔明甲亮的府兵护卫下,张潜到了。
有数百士绅豪商在场,崔耕不敢怠慢自己的顶头上司,赶紧上前见礼,道:“下官江都县令崔耕,参见张刺史。”
“免礼,崔县令快快请起。”
张潜一见崔耕,顿时满脸的核桃纹都乐开了,竟亲热地拉着他,道:“老夫向你引荐一位贵客,这位就是突厥默咄可汗的特使赛沐超。赛特使,这位就是……”
“崔耕崔二郎嘛,我已经听见了!”
说这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面色发红,八字胡小眼睛,扁平鼻子突颧骨。身着窄袖左衽衫,头上梳满小辫子,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
他站起身来,围着崔耕转了两圈,口中“啧啧”连声,阴阳怪气地道:“你小子就是崔耕?本特使还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呢,今日一见,倒也寻常么!”
妈的,怎么突然钻出来一个番邦异族的突厥人?还是突厥可汗的特使!
崔耕有点不适应张潜带的节奏,又听这个外族人居然敢在自己的地面上这么挖苦自己,不教你做人,真是不知道你家崔爷爷长了几支眼。
当即,他朗声道:“我大周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在下一个小小的江都县令,的确……呃……”
崔耕准备借用一下晏子使楚的故事,来跟这个突厥人卖弄卖弄中原文化。来个欲扬先抑,先贬低自己,再连带着损损这位特使。
酝酿一番,却听见有人冲他故意在咳嗽
咳咳~~
崔耕循声望去,好家伙,了不得了。
一向冷面示人的韦凑,此时面色扭曲,脑袋连晃,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犯了啥病似的!
但崔耕却懂韦凑是啥意思,将胸脯一拔,脖子一挺,满脸傲然之色,“本官的确得算得上一个大大的英雄!慢说江都县了,哪怕是淮南道,乃至整个江南,本官认了第二,就没人能认第一。”
“呃……”
这位赛特使明显被噎了个不轻,良久,才咽了口唾沫,嗤笑道:“风卷石磨盘你小子挺能吹的啊!本特使倒是奇怪了,反正是吹牛,你咋不干脆吹大一点,直接称自己是天下第一呢?”
崔耕低下头去,一脸的谦虚之色,“本官充其量只能勉勉强强称个天下第三,和人家前两位比起来,还差的远哩。”
赛沐超顺口接茬道:“那天下第一和第二都有谁?”
他一问就彻底掉进崔耕挖的坑里了,只听崔耕笑道:“头一位,当然就是我大周女皇。第二位嘛,便是你们突厥的默咄可汗。怎么?莫非赛特使你有意见?”
“我……我没意见。”
塞沐超被崔耕悄不留声整了一把,深吸了一口气,不服气道:“本官是对你那个什么天下第三有意见!比如说,你敢说自己比张刺史强?”
张潜老狐狸哪肯搀和这事儿,赶紧道:“崔县令堪称文武双全,比老夫强的多哩。论武,他一战擒倭皇,二战平僚乱,立下盖世奇功。论文,一首“秦时名月”闻名天下,人送外号“崔飞将”。老夫跟他比起来,真有如微星比皓月,草鸡比凤凰啊!”
草鸡比凤凰?这话也太埋汰自己了吧!
更关键的是,这话是从堂堂的三品大员,清河张氏子弟,扬州一哥口中说出!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懵圈儿了。
崔耕被张潜的高帽戴得已经心里有数,老东西估计又开始给自己挖坑了,妈的,这种套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套路啊,绝对的套路!
赛沐超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道:“张刺史,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张潜点头道:“老夫句句发自肺腑,崔县令乃天下第三的英雄,当之无愧!”
“好,这可是张老头你亲口说的!”
赛沐超恶狠狠地点了点头,道:“崔耕,你不是天下第三吗?本特使要考校考校你。答得出来还则罢了,答不出来,你就是欺世盗名之辈!”
崔耕白眼一翻,轻笑一声道:“考校?你是藩国特使,我是大周六品官儿,咱俩根本就不挨着啊,你想考校本官就考校本官?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