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到了中午,那罄钟果然不再自鸣。
……
故事讲到这儿,众人也明白了崔耕讲这个故事的目的。
只见崔耕指了指那面小琵琶,笑道:“现在大家应该明白罄钟自鸣的原因了吧?它和前殿斋钟频率相同,敲击斋钟,这个罄钟自然就会响应。本官将这种现象称为共振。同理,这大琵琶一经弹奏,小琵琶便相和奏出‘莫呀拉古勒’,也是共振的缘故。”
“简直是胡扯!”
尽管心里边觉得崔耕所言很可能是真的,但赛修伦还是强辩道,“什么叫频率?哪个叫共振?本特使闻所未闻!这都是你崔二郎的一家之言,等同一派胡言!”
崔耕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手,也不急,而是伸出手来,对赛修伦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嘛。你可以将那面小琵琶交予我,我用锉刀在上面锉几下,你看它还能不能作怪,还能不能无人自鸣?”
“那怎么成?”赛修伦急得连连摇头拒绝道,“这面小琵琶可是我家默咄可汗的心爱宝物,焉能损毁?”
很显然,这孙子为了不吃屎,已经开始耍无赖了。
在场几乎所有中原人都面露鄙夷不屑之色,当然,除了定州刺史孙彦高。
孙彦高轻咳一声,打圆场道:“既然这面小琵琶是默咄可汗的心爱宝物,那自然不能损毁。那么,也就难以验证崔长史说得到底是真,还是假。这样,不如这一场就做和局?”
“孙彦高,你枉为大周臣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姓孙的,你是不是咱们定州的刺史?”
“孙彦高,你明显就是偏帮这突厥人,无耻!”
一时间,博陵崔氏那些子弟们,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毫无避讳地站起来对着孙彦高指指点点开骂起来。
孙彦高也是脸皮巨厚,被众人这么唾骂愣是没半点羞耻,而是扭头望向赛修伦,问道:“不知赛特使意下如何?”
赛修伦如蒙大赫,赶紧道:“好,和局好啊!这一场我们算平手!我们开始下一局!”
“算平手?你想得倒美!”
崔耕冷哼一声,不干了,“谁告诉你不损毁这小琵琶,就无法验证我说得是对是错了?来人,去去取一把七弦琴来。”
七弦琴又名瑶琴、玉琴,春秋时就已经诞生,战国时大为流行,时至今日仍是流传最广的琴类,博陵崔氏当然也不缺这种琴。
有崔氏族人将七弦琴取来,崔耕又问道:“在座诸位,有没有擅长剪纸人的?”
这年头纸张昂贵,谁会练这种技艺?
博陵崔氏众子弟纷纷摇头。
却见卢沐月举起右手,略带羞赧地毛遂自荐道:“奴家曾剪过窗花,想来剪纸人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就是担心剪得纸人不太好看呢。”
“哈哈,不不好看没关系,是那么个意思就成。”崔耕道。
“那妾身就献丑了。”
比崔耕想象中好很多,卢沐月心灵手巧,等着崔府下人呈来纸张等材料工具之后,立马剪了几个侍女纸人,谈不上惟妙惟肖,但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紧接着,他让卢沐月将这几个纸人贴在七弦琴的少宫和少商两根弦上,然后说道:“听说卢小娘子最擅音律,不知这世上有没有不需要少宫和少商二弦的曲谱?若是有,劳烦小娘子弹奏一曲。”
卢沐月略微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倒是有的,古曲中有很多都是只弹奏宫商角徵羽五弦,妾身就就弹一首《幽兰》吧。”
“好,卢小娘子请了。”随即崔耕往四下里看了一眼,向众人提醒道:“大家别光顾着听曲,还请注意少宫和少商上的小人儿。很快,奇迹就要出现了!”
果不其然,随着琵琶声响起,那几个纸人忽然颤动起来,竟似在翩翩起舞!
有颇通音律之人已然恍然大悟过来,不迭叫道:“宫商二弦动,则少宫和少商二弦动,这就是崔长史所说的共振啊!赛修伦,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有何说?”
赛修伦不可置信地看着七弦琴,不迭摇头,“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这时,封常清用一个硕大的汤勺,舀了半勺大粪,走上前去,叫道:“突厥人,你输了!愿赌服输!识相的话,就过来吃上一口!某家只舀了半勺大粪,保证你不会吃撑了!”
赛修伦吓得面如白纸,连连后退数步!
崔耕冲封常清喊道:“常清啊,人家赛特使远来是客,你怎么能初次见面,就让人家吃大粪呢?”
赛修伦一听崔耕这话,暗暗松了一口大气,算他崔二郎还算厚道!
崔耕又道:“来人,去取半勺糖霜来。半勺糖霜,半勺大粪,这样赛特使也好下咽一些,不是?”
赛修伦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博陵崔氏和定州官员这边,顿时发出哄堂大笑!
顷刻,真有好事者取来半勺糖霜,交给了封常清。
封常清左手拿半勺糖霜,右手握半勺大粪,朝着赛修伦,步步逼近。
突然,赛修伦情急智生,振臂高举,大喊道:“且慢,等等!本特使还有话说!”
封常清继续逼近,冷笑道:“愿赌服输,你想狡辩些什么?”
赛修伦已经闻到了令人作呕的大粪臭味,他赶紧别过头去,看向崔耕,大声叫道:“崔长史,就算你说的那个什么共振,是真的。但这小琵琶为何不共振别的,非得共振‘莫呀拉古勒’这五个字儿?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我们突厥当兴,天命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