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犹豫道:“且容本官仔细思量……”
武则天和太平公主共享男宠的事儿史有所载,再加上随时可以验证的免死金牌,崔耕对惠范的身份毫不怀疑。
但到底如何处置慧范,他可就为难了。
放了?无疑是树了一个强敌。这个慧范和尚既和女皇陛下不清不楚的,又富可敌国。他若缓过劲来,肯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不放?现场一千多号人,怎么保密?但凡有人一报案,张氏兄弟还不如获至宝?视女皇陛下的免死金牌如无物,自己可就死定了。
到底该怎么办?
“崔京兆,且听老朽一言。”
这边崔耕犹豫不决,那边漕帮帮主颜亮可着急了。无它,惠范脱困后会先对付谁?不是位高权重的京兆尹崔耕,不是天潢贵胄李隆基,必须得是作为软柿子的漕帮啊!
颜亮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请崔京兆将这慧范和尚乃至天王寺众僧兵,就地正法,一了百了。只要您答应了此事,我们漕帮上下,唯您的马首是瞻。”
宋根海不屑道:“愿意为我们崔大人效力的多了,缺你们漕帮的这大猫小猫三两只吗?”
颜亮看向李隆基,颇为自傲地道:“若我们漕帮自卖自夸,崔京兆可能会将信将疑。不如就请临淄王,介绍一下我们漕帮的真正实力吧。”
李隆基此时心里都在滴血,暗想,自己千辛万苦瞒这朝廷来到灞桥,甚至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搀和漕帮和天王寺的事儿,不就是想把漕帮收服吗?现在可好,非但没达成目的,还得亲手把漕帮拱手送上。
然而,形势比人强。他再不乐意,因为怕慧范和尚报复,还得把漕帮的情况如实相告。
原来,眼前这些人,只是漕帮三天内能集结的青壮罢了。漕帮真正的实力,却是遍布天下的帮众。
这些帮众除了各码头的搬运工、拉船的纤夫之外,就是船工。
这些船工,每年四月从家中起行,六月抵达扬州,在扬州将当地的粮食装船北行。八月经由淮河进入汴河,十月到达黄河河口。
其时正是黄河水最为泛滥的时候,使船只通过三门峡天险成为了可能。船工们冒着生命的危险,经黄河,通过渭水,于十一月下旬抵达长安。
现在船工们还在路上,漕帮才被天王寺的和尚欺负的没脾气。要不然,破船还有三斤钉,四五千人的漕帮,没那么容易对付。
崔耕听完了,疑惑道:“等等,按临淄王你的意思,是每年十月间,漕船才可能通过三门峡天险。那这些船,怎么回扬州呢?”
“没法回去。”李隆基苦笑道:“所以,漕帮每年都是在扬州买船,灞桥卖船。以至于漕粮的价格,有斗米斗钱之称。”
崔耕惊讶道:“斗米斗钱?这么贵?”
颜亮插话道:“虽然斗米斗钱是夸张之语,但四五十文总是要的,年景不好的时候,就要到七八十文了。”
崔耕换算了一下,沉吟道:“那就是一石米一贯钱,可真够贵的。若是运来了漕粮,朝廷不肯收怎么办?”
这话问到了关键之处,长安的米价,可远到不了一石米一贯钱,只能是朝廷为了稳定物价,做这个冤大头。
颜亮介绍道:“ 原来运漕粮的是朝廷大军,谓之“漕丁”,费用居高不下。斗米斗钱之称,就是那时候传下了的。后来,户部侍郎钱唯理上书朝廷,改良漕运,才有了民间运粮之举。朝廷规定,若想转运漕粮,必须得先取得户部所发文书。所买的粮食,只能来自扬州太平仓。换言之,我等漕帮之人临行之前,就已经和官府商量好价格和数量了。”
崔耕沉吟道:“就算漕运制度再严密,若漕帮若勾结官员,上下其手,每年赚的钱财,恐怕东海龙王都要动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