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囚车本身没啥技术难度,但这善后可太难了,尤其是有张昌宗穷追猛打的情况下。
嫌疑人非常明显,武则天若是下旨捉拿封常清、裴幼娘,他们能怎么办?三木之下,要什么口供没有?
霎时间,崔耕额头上冷汗淋漓。
不过,王同皎却是非常淡定,道:“两位还请稍安勿躁,在下虽然是劫囚车,却还是用了一点技巧滴,断不会牵连到二位。”
“什么技巧?”
王同皎起身,慢慢踱着步子,缓缓吟诵道:“洛阳陷,庆之马步数千,结阵东反,荣亲自来追,值蒿高山水洪溢,军人死散。庆之乃落须发为沙门,间行至豫州,豫州人程道雍等潜送出汝阴。至都,仍以功除右卫将军,封永兴县侯,邑一千五百户。”
这是一段与之前对话全不相干的史书记载,说得是史上有名的白袍将军陈庆之,在撤军途中,遇到山洪爆发,全军覆没,仅以身免。
封常清眼前一亮,道:“山洪?”
王同皎道:“不错,就是山洪。那龙暖风一行,不幸遇到了山洪,连同人犯裴亮在内,五十余人,尽皆遇难。真是可怜,可叹啊!”
崔耕道:“不对吧,龙暖风走的是官道、大道,怎么会遇到山洪呢?”
“这死太监听说有某大仙有断肢复生之术,就绕了一段路,前去拜望大仙,结果大仙没见成,却断送了性命。”
崔耕猜测,那所谓的大仙,就是王同皎安排的,看来是龙暖风身边,有人是王同皎的内应,撺掇这太监送死。
他问道:“都死了?不会有什么手尾吧?”
“所有尸体尽皆找着,只是有些人的面目被鱼鳖所啃,认不出来了。只能凭所穿服饰判断其身份,应该假不了。”
崔耕叹道:“王驸马这胆子……着实够大的啊!”
王同皎这个法子算不上多么高明,崔耕都不敢去做的关键在于,风险太大,但凡露了点蛛丝马迹就全完了。比如裴亮吧,以后就得隐姓埋名,随时都可能被人认出,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不得不说,这王同皎真是胆大包天。
当然了,他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崔耕总不能埋怨人家,也只有表示感谢。
又聊了几句之后,王同皎道:“实不相瞒,在下来六合县,并非单纯是为了参加封将军的婚礼,还有一件事,要崔相帮忙。”
崔耕也早就想到这种可能了,道:“王膳郎有话尽管说,但凡本相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其实这事儿也不难。”王同皎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牛仙儿吧?”
“嗯,牛半云之女,现在就在封兄弟的府中。”裴亮被罢官,六合县衙是不能待了,牛仙儿也只能暂且跟着裴幼娘嫁过来。甚至有人打趣封常清,是不是二美齐收了。
王同皎道:“在下是受人之托,要把牛仙儿带走。”
“受谁的托付?”
“唐昌郡王李重福。”
当初牛半云就是受了李重福的指使,来到扬州办假钱作坊。最后被张昌宗抓住了把柄,牛半云葬身鱼腹,牛仙儿成了朝廷钦犯。
崔耕正色道:“李重福是想杀人灭口?牛仙儿证明不了什么,他这么干可不大地道。”
“您想哪去了?”王同皎苦笑道:“其实,牛仙儿和李重福情投意合,只是因为王妃悍妒,才没结为夫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派牛半云和牛仙儿一起,来扬州造假钱。”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