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到了时辰,便会有专门的伙计带来外头最时新的消息,这几乎是谅山所有商行的手段,对比从前舒适闲散的生活,铜山集的节奏要快了许多,而生活节奏的加快,自然而然也就对消息的传播速度变得苛刻起来。
终于,今日的伙计来了。今日他面带红晕,几乎是急不可耐地道:“好消息,金陵传出了消息,禄州侯世子郝风楼已赦免无罪,而且立下大功,大明宫中下了褒奖旨意,赏赐极为丰厚。”
“什么……”不少人霍然而起,其中就包括了阮赐。
阮赐太激动了,不激动也不成啊,这可是千般利好的关系,这意味着安南的饥荒可以避免,家族囤积的大量棉花都有了销路。
如此一来,家族不但不会亏下重本,反而可能大赚一笔。
只要郝风楼没事,那么一切的疑虑就都可打消了。
“可当真吗?”
面对无数人的追问,伙计大口喘着粗气道:“千真万确,是侯府里传出的消息,侯府也接到了大明朝廷的旨意,断不会有错的,禄州侯得了褒奖,郝风楼郝大人敕了海防侯,加了不少的封地,还赏赐了不少银钱。”
“太好了!”阮赐几乎是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茶桌上,他只怕也万万想不到自己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甚至是弑杀了他的君主的汉人的性命如此担忧,会为人家的恩赏而忍不住想要去拍手叫好。
可是他明白。郝家的命运和阮家已经息息相关。
而紧接着,一个并不太好的消息传来:“大明朝廷已经打算将安南辟为郡县,设交址省。设置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交址省内设十五府、三十六州、一百八十县,以及五个直隶布政司的州,分辖二十九县,并且在要地则设十一卫、三所,一市舶司。户籍人口全部依大明例,统统采用黄册记录人丁的姓名、年龄和籍贯记载到簿册,再由人丁持有。以备官府查核。除此之外,各府各县,设税课司和河泊所副使。收缴税赋,安南的儒生,统一参加南榜科举……”
这一个个措施传出来,实在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因为大家意识到。大明的这次辟州县居然如此的严格。几乎没有给予任何的恩惠。
先说设了三司和郡县,那么就意味着所有的官员都将由大明的流官统一管理,而这些汉人官员当真能够与当地的豪族和睦相处?
再有黄册的制度,这比安南的户籍政策显然要苛刻得多,黄册不但要记录人口、籍贯、相貌,还需要制成证件,由人丁持有,以备官府查核。若发现某人的证件与簿册所载不符。便须拿捕。
再有所谓的税课司,自是不必说。原来还妄想能够减免些税赋,可是现在看来,却是‘一视同仁’。
种种的措施,显然是大明朝廷打算对这安南严加‘管教’,这显然也是许多人并不愿意接受的。
于是,那一份得知郝风楼无恙的喜悦不免冲淡了几分。商行里的人有喜有忧,尤其是阮赐,虽然眼下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可是未来分明多了许多的不确定性。
他只是幽幽叹口气,心里却是知道,在这群龙无首的安南,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至少总比战乱不断要强了许多。
倒是接下来却总算是有了那么点儿喜讯,最新的消息,棉花价格涨了。
没错,确实涨了,就在昨天,还有人大肆的抛售棉花,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未来具有很多的不确定,手里攒着棉花,谁知道将来人家还收不收,所以棉花的价格暴跌,而如今得知这个利好的消息之后,大家反而不急了,不再急于兜售,宁愿放在手里囤着,而眼下,谅山的布坊对棉花的需求又是极高,于是乎,价格一日三涨。
市面上,所有人都在寻找棉花,急得团团转,而对阮赐来说,显然是极大的利好。
他忙不迭的回到自己的别院,立即修书一封,命人送回芹苴,旋即便去拜访吴雄。
吴长史如今在铜山集已经置办了个府邸,不过并不张扬,显得很是低调。
此时,他的府前却是贵客盈门,消息传出之后,所有人都在打探更多的细节,也纷纷在为自家的买卖做更长远的谋划。而这禄州的长史吴雄显然就是最重要的巴结和打探的对象之一,自然而然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
名刺递上去,阮赐被请进院里的小厅,等了良久才有人唤他到另一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