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府反了,梧州府、柳州、思恩各府皆反。
事实上,这一次的危机其实早已酝酿,大量的精壮聚集,其实本身就是个火药桶,若是能让他们安生立命便罢,一旦让他们没了活路,这烽烟四起,本就是必然。
一时之间,四座县城被占,紧接着各路反军纷纷称王,至于他们到底要反什么,又有什么诉求,反而已经不太重要了。
而在南宁府,这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这儿自是绝对安全的,而事实上,那些反贼确实是不堪一击,朝廷在这里,近十五万军马,皆驻在重要的重镇上,反贼主要袭击的往往是薄弱处,虽然看上去,各路相加起来有十余万人,可是只要南宁府这儿的中军大营一道军令下去,便可在数月之内彻底平息事态。
云南总兵官沐晟此刻却是大为头痛,本来此次,他是奉旨防范郝家,而名义上则是防quled止交趾的叛贼蔓延只云桂二省。无论是何种理由,天子对他也还算是信任有加,虽然只是给了个云南总兵官的官衔,却让他都督云桂军政,天子这等信重的态度,如今却闹出这等事来,却不知该如何向朝廷交代了。
剿贼自然是要剿的,这一点,沐晟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如何一个剿法,却还有待商榷。
这一方面,他感受到此次各府反叛绝不会是偶然,因为事先的时候,郝家就有许多的小动作。虽然看上去,郝家与这些无关,可是沐晟却是知道。这与郝家关系甚大,既然如此,郝家这样做,有什么图谋?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郝家与广西内部的反贼合谋,一旦如此,那么布置于谅山一线的军马是绝对不能轻动了。其他各大关塞亦要加紧防范,而自己必须坐镇于南宁,以防生变。
可是另一方面。朝中那些御使必定要借机弹劾自己,现在群寇四起,若是自己不全力进剿,尽力平息事态。以最短时间内弹压。甚至要摆出一副竭尽全力的架势,甚至亲自带着一支军马前去杀贼,只怕到时候,若朝中群起攻之,连沐家这儿都要受到自己的牵连。
世上的事本就大抵如此,很多时候,事情发生,那些好事之徒其实未必看的就是你的结果。他们要的却是你的态度,若是态度不好。玩一个举重若轻的把戏,那些污言秽语岂会轻易断绝。
正在沐晟犹豫不决之际,而这个时候,却是出事了。
“大人,谅山聚集数万人马,陈兵于边境一侧,似乎……似乎……”
“似乎什么?”沐晟吓了一跳,他感觉到不太妙了,广西境内出了反贼,郝家又突然有了动作,没有错,这一切都是人家布置好了的,莫非这战火当真要起了?郝家这些人倒是真正胆大包天。
“似乎会有大动作,据几处的守备来报,说是他们已准备了堆积如山的辎重,且封锁了几处口岸和关卡,迁离了靠近广西的许多百姓……”
沐晟脸色铁青,对郝风楼那个曾经的老战友,他却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此人行事神鬼莫测,况且谅山有精兵十万,虽然人少,可是沐晟也是带兵之人,素来知道兵贵精不在多的道理,这时候内忧外患,一旦打起来,胜负在五五之数,结局可能糟糕透顶。
他深吸一口气,才道:“下令,各镇不要轻举妄动,那些反贼终究不过是癣芥之患,他们闹不出什么动静,也反不了天来,下令云南各处随时准备调拨人马,一旦郝家有什么举动,就立即长驱直入,杀入交趾。广西境内各镇更该严加防范,来人,立即点齐一支人马,本官立即要去边境巡守,现在就去准备,快!”
沐晟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一下子便将三十万军马布置妥当,在他看来,无论是反贼还是其他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可是那郝家却绝不容小觑,而他的使命就是对付郝家,其他多是无关痛痒。
现在大战迫在眉睫,他已打算亲自提督军务,要亲临边镇,提振各处军马的士气,只要那郝家胆敢有任何举动,便随时准备玉石俱焚。
对此,沐晟倒是有几分把握,因为他不但手掌三十万大军,在他的背后更有两京十三省源源不断的支持,虽然陛下对这郝家有所忌惮,那也只是因为陛下要考虑的乃是全局,而对沐晟来说,他只需要考虑战局的得失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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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清早,沐晟便抵达了思明府的凭祥土县,这凭祥与谅山接壤,关隘重重,沐晟一直认为,一旦对交趾用兵,这里便是最大的突破口,要直捣黄龙,直接拿下谅山,整个交趾和定南便可兵不血刃,不战而降。
因而在他的部署之中,这儿几乎驻扎了多达八万的精锐兵马,其中超过半数都是他从云南带来的官兵,这些人曾和自己东征西战,镇压云南土人,极擅长山地作战,而且沐家最喜用火铳来弹压土人,鼎鼎有名的三段击,最早便出自黔宁王沐英在镇压土人的战役,可见沐家对火铳的战法,早在数十年前就已冠绝天下,此后谅山的火铳越发优良,沐家屡屡上奏朝廷,采买了不少新式火铳,又根据黔宁王留下的战法进行了诸多改良,这云南来的官兵都是使用火器的好手,如今仗着这般犀利之物,沐英对郝家倒是颇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