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愤怒了。
有生以来,他没有见过这般无耻的人,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智商上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气冲冲地回到都察院,都察院里的同僚明显感觉到今个儿老陈的不正常,陈年将自己关在值房里,二话不说,立即奋笔疾书。
所书的自然是徐谦的种种胡言乱语,还有斑斑劣迹。
旷工缺勤倒也罢了,请人不到倒也罢了,陈年的笔墨更多的放在了徐谦的回复上。
拿这样的理由来搪塞巡查大臣,这世上有这样的人吗?这徐谦既然敢说这样的话,那么索性就将他的言论公布出去,让天下人瞧瞧他的嘴脸。
他飞快地写了一本奏书,算是一个交代,随即连忙命人送去通政司,递入内阁。
在内阁里,杨廷和疲态毕露,虽然大权独揽,可是大权独揽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从前两个人三个人的事如今全部堆在他一人的身上,以至于连偷这半日浮闲静静喝茶的功夫都没有。
一沓沓的奏书记录了各地传来的鸡毛琐事,或许这些事放在一州一县都是头等大事,只是到了内阁,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杨廷和感觉自己的老眼有些昏花,让人将油灯移近一些,靠在椅上,拿着一份广西的奏书细细的看,突然,外头传出急促的脚步,却有书吏进来,道:“有一份奏书,得请杨公先过目。”
这是内阁里的规矩,奏书在送到内阁学士面前的时候都会分拣一下,哪些重要哪些次要都得分门别类,比如近来平倭是大事,那么江南的小事也就成了大事,稍有风吹草动都不能怠慢,一般都会归类于比较重要的类别里去。
再有一些较大的突发事件,往往不容忽视,所以直接呈上来,让当值的学士来看。
眼前这份奏书就是突发的事件,至少分门别类的书吏是如此认为。
杨廷和眼睛眯起来,看到这是一封红底的奏书,便晓得这是事关弹劾的事了,一看就是出自都察院,弹劾奏书虽然要紧,不过专程送来的却少,杨廷和立即打起精神,伸出手接过了奏书,漫不经心地看。
只是这一看,杨廷和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他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和阴沉,看到落款陈年启奏的字样,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浓浓的厌恶之色。
“这便是御使陈年的复旨?”
文吏道:“通政司那边说,属弹劾奏书。”
杨廷和脸色更加阴沉,按道理,假若是寻常的奏书,杨廷和直接批复了就是,可若是弹劾奏书,内阁是没有权利批复处置的,毕竟得送进宫里去。
若是一般人自然不觉得这封奏书会有什么问题,人家分明是在骂徐谦,倒也没什么不可。可是杨廷和却是清楚,这封奏书虽然骂的是徐谦,可是一旦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受伤害最大的却是他杨廷和。
徐谦说出门挨打,这自然是鬼话。
可是坊间的那些流言却是实打实的。坊间出了流言,吓得翰林侍读连当值都没有这个胆子,这要是传出去,必定会轰动一时。再加上某学士之类隐晦的言辞,被好事者们一张扬,怕是天下人都要笑话了。
当然会有人笑话徐谦,笑话徐谦胆小如鼠,因为几句流言,就吓得成了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