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中植报了这个地名出来。卢智眉头微皱,问道:“你在长安没有宅子?”呈远楼是平康坊中一家特例独行的酒楼,虽是个好地方,可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卢老爷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放心,那是咱们家的产业。”
卢智眸光一闪不再言语,遗玉则趴在卢氏怀里偷偷打量着卢中植,就见他突然扭头看向自己,神态很是和蔼,“玉儿,过来外公身边坐。”
遗玉抬头看了卢智一眼,感觉到卢氏环着她的手松开,便起身挪到了他的身边,卢中植见她举止并无半点忸怩之态,嘴角便带了一丝笑容。
“听说你字写的极好,是你母亲教的?”
“嗯,娘和大哥都有教我。”
“外公收藏有不少名家的孤本,等你大舅从扬州迁了那些个物件过来,寻给你摹着用,可好?”卢老爷子先前也算做过功课,知道自个儿这个小孙女喜欢什么。
果然遗玉眼睛一亮。好的字帖的确难得,她犹豫地看了一眼卢智,见对方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便知道他是默许了,随即微微一笑,对着卢老爷子点头道,“嗯,谢谢您。”
见到她并没排斥自己,卢中植脸上笑意更显,继续“诱哄”道,“你母亲应是传了你绣艺吧,介时外公的宅子修好,你也搬过来住,你外婆早年绣的那些个大件的东西比起你母亲的手艺可是精湛许多。”
“呃...”遗玉虽也有心见识见识,却有没应下,“那样不方便吧。”
见她变相拒绝,卢老爷子和蔼依旧,“有什么不方便的,外公与你说,家里好玩的东西多的是,你姨妈最喜欢摆弄那些个衣裳首饰的,存了不少稀罕物件,到时候外公让她给你整上几箱子。”
卢中植眼睛也不眨地就把自己二闺女的家当给兜了出来,却不想遗玉轻轻摇头道:“我不要。”
卢老爷子惊讶道:“怎么,你不喜欢?”
遗玉自然不好说她确实不大感兴趣,只能求助地看向她大哥。
卢智轻哼了一声,替她答道:“你还是省省心吧。拿了字帖什么的去哄她上钩还算适宜,拿了衣裳首饰去哄她,她可是连饵都懒得看的。”
卢老爷子见被拆穿也不觉得尴尬,又继续询问遗玉一些事情,等到马车停在呈远楼后门处,他已经把她有关衣食住行的喜好问了个遍,遗玉也不好不回答,只能一半一半地讲给他听。
“卢耀,把暗处那几个人打发了。”
听到卢中植的吩咐,卢智眼中闪过一抹赞同,不大一会儿功夫,车帘便从外面被掀开,卢老爷子率先下了马车,最后才是遗玉,她被卢智扶着跳下车来,呼吸到外面略带清凉的空气,一丝淡淡的腥味窜入她的鼻间。
她侧头看了一眼立在马车边上的青年,眉头轻皱,而后被卢氏拉住,一左一右扶着卢中植,走进前面一道大开的院门。
* * *
穿过后院进了二道门。就见一座宽敞的院落,此时已是戌时前后,院中极静,卢中植的拐杖磕在地上的声音很是明显,四面屋檐下各悬挂了四五只圆柱型的灯笼,映着漆红的门窗,驱散了深浓的夜色。
院子前后门处各站了两名衣着打扮相同的男子,显示护院一类的下人,见到他们进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四人在一间屋中刚坐下一会儿,便有下人上来端水送茶,卢中植先询问了遗玉他们是否用过饭,而后又吩咐了一旁侍候的下人几句,就让人都退下了。
卢中植对卢智道:“好了,这会儿你有什么话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说。”
“嗯,”卢智对他一点头,而后看向遗玉,表情很是严肃,“小玉,你跟大哥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遗玉正捧着手中的香茗轻轻嗅着,被他这么突然一问,知道他问的是他们那个爹,略一犹豫便答道:“沐休那次我去茶会,见着那人的女儿,先前同娘在长安见过,认得人,因此便猜到了。”
她之前没同卢智说清楚,也不过是想少让他心烦。这会儿虽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但还是解释了一遍。
坐在她身边的卢氏听了,扭头用着略带复杂地眼神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嗯。”
“你、你可是——”不论卢氏打算说些什么,遗玉都出声打断了她。
“娘,”她将茶杯放下,伸过手去覆上卢氏放在扶手上的手背,“我是您的女儿,我只晓得有娘,有哥哥们,别的都不在我心上。”
卢氏眼眶一红,反拉过她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两人正是温情时候,卢中植却不满了,什么叫只知道有娘和哥哥们,这不明摆着没把他放在眼里么,一时间,卢老爷子有些眼红地看着母女俩紧握的双手。
“既然已经知道,那等下大哥要说的话,你也可以听了,”卢智目光移向卢中植,“当年之事,不论你是否有苦衷。我现下都不会将我们一家子的安全交付给你,我身上尚且背负人命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是此事不查清楚,在我没能力保护家人之前,我绝不会让人知道我们母子原本的身份。”
卢中植皱眉道:“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三年,根本就无从查起。”
卢智谈谈一笑,陈述道:“和尚和庙都没跑,虽难查却也不是毫无头绪。当年那人与我娘成亲六年,起初也算举案齐眉,颇为敬重,却在你们离京之后被我娘发现私养妾侍之事。之后将人接入府中,不顾我娘怀有身孕,大表宠妾灭妻之态,你不觉得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