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夫,这孩子是怎地了,比昨晚还要严重些?”
卢景姗将遗玉的手塞进被子里,转身去问走到案边准备写方子的中年大夫,卢智他们都跟着卢老爷子回书房议事,她特过来照看遗玉。
“虚火过旺,风邪入浸,早上是喝药之后又吹了风才会如此,并无大碍,却需好生将养,不要胡思乱想,我再给开副方子,于先前的多添两味药即可。”
等着宋大夫将药方重新写好,卢景姗又看了一遍,才递给候在一旁的平卉,让她拿去熬药,又让平彤取了事先准备好的银两作为封赏递于他,吩咐她将人送出府,才回到床边重新坐下。
遗玉平躺在床上,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撑着眼皮看着卢景姗拿帕子温柔地擦拭着她的额头,心中一暖,轻轻唤了声:
“姨母。”
年近四旬却无儿女傍身的卢景姗,被她这一声叫的心里都是软和的,目中怜色更重,道:“饿了吗,不饿就先睡一觉,待会儿再叫你起来用饭,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鲜少生病的遗玉,每次有些不舒服都是卢氏小心呵护在一旁,这会儿见了模样同她娘有两分相似的卢景姗,难免会忆起已经不在身边的娘亲,鼻子一酸,眼睛就些模糊,倒不是她心理脆弱,只是将亲情看的太重,一想到可能再难见着卢氏的人,怎么会不难受,好在知道韩厉应不会屈待她娘,不然她这一病,恐怕会更严重。
大夫刚走没多久,卢老夫人便由赵氏搀扶着走了进来,卢景姗连忙迎上去,嘴里小声埋怨道:“娘,这冷的天,不是说过这里由我照看着么,您还来。”
“不打紧,我穿的厚,玉儿?”
“祖母。”遗玉扭头蹭掉眼睛里的水珠,看着那慈祥的老妇人轻轻隔开赵氏将她扶到对面椅子上的动作,而是在她床边坐下,又摸索着伸出一只手来,知她眼盲不便,遗玉便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将被子里伸出来,握了上去。
“您怎么来了,您身体本就不好,别再过了病气。”
卢老夫人摇摇头,捏着她手腕,对一旁道:“瞧这孩子瘦的,素仪,你去叮嘱厨房熬些清淡的汤品给她补身子,景姗,让人去切些紫姜煮碗糖水,叫院子里送些热水来,给玉儿烫下脚,这药虽要喝,有些偏方却还是使得的。”
两人都各自出去吩咐下人,屋里便只剩下祖孙两人,遗玉隐约感到老夫人是故意将她俩支开,果然,人一走,便见她摸索着抚摸上自己的头发,叹声道:
“玉儿,这是同你说,莫要愁你母亲,韩厉那孩子,也算是祖母亲眼看着长大的,这人的性子啊,少年时候定了,年纪再长,就是改了,也不跑不掉个主心,你母亲被他带走,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你年纪还小,莫要整日愁这些个,坏了身子。以前也就罢了,你们孤苦伶仃的,没个依处。眼下回了家,咱们国公府虽不如往昔荣耀,可也是不怕事的,家里有你祖父,有你大伯他们,还有你哥哥们,有这些男人们在,你记着,这种时候,便是要他们去担着,去扛着,不管结果如何,咱们将自己照顾好了,少让他们分神担忧便是帮了大忙。”
“你是个好孩子,祖母知道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心思多也是该的,可有些时候,实是不用想的太多,就拿这大理寺的案子来说,你再愁,也要按规矩来不是,所以说,放宽心,多想想是没错,却别过虑了,好吗?”
遗玉一愣,没曾想她是要说这些,说来,卢氏性子是个有些大咧的,还真没有女性的长辈,同她认真讲过这些话,半是教导,半是宽慰,她看着嘴角含笑轻轻抚摸她的老人,沉思了片刻,神情一松,答道:
“祖母,孩儿明白,让您操心了。”
“乖孩子。”卢老夫人闭着的眼睛轻轻弯起,在眼梢处虽有褶皱,却依稀可辨同遗玉相似的翘纹。
两人又说了会儿旁的话,卢景姗便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碗,领着手捧热水盆子的下人回到屋里。遗玉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床边,脚泡在略烫的热水里,喝下卢景姗小口吹温后喂过来的姜糖水,听着卢老夫人的念叨,心中某个角落,不知不觉间,又被补足了几分。
书房
卢荣远站在门外,将门掩上后,扭头对着卢荣和示意,两人一同朝着远处的长廊走去。
“二弟,爹好像有事瞒着咱们,昨晚韩厉送来的东西,应该不只是那一封信和玉吧,我看明明还有别的,爹却没同咱们讲。”
卢荣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爹自有打算,哥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