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回到前殿,歌舞声依旧,一进到殿中,视线便从数名舞姬的身上,落在正北处主宴上,那里的独席,此刻正被一斜倚在案,一身青棕衮冕的太子占据。
“哈哈,四弟,快来快来,为兄候你多时了!”
李泰在宾客的偷偷打量中,不紧不慢地行至主宴,对李承乾按规矩行了一个浅礼,便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
“好在本宫来得早,赶在你冠礼之前,”李承乾的唇角扬的高高的,若是不知情的,还当他同李泰关系多么好,“今儿是你生辰的大喜日子,本宫亦是携礼前来的,虽比不得父皇这园子来的厚重,可也是千金难求啊。”
一句话,下面的人都听出了些许妒气儿,不过同时也对他带来的礼物生出了好奇之心。
“太子客气。”阿生跪坐在李泰边上,听他语气,就知道自家主子这会儿心情不妙。
李承乾又是一阵笑,便扭头对着场中的舞姬,不耐烦地挥手,道:“退下去,跳的是个什么东西,看了眼烦。”
舞姬们歇了舞蹈,纷纷跪倒在地,却没有离意,直到李泰抬手示意阿生让她们退下,才都匆匆离场,李承乾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咳了两声,“啪啪”拍了三下巴掌,道了一声:
“来人!”
便见场外鱼贯而入一行男子,看那衣着形貌,皆是文人墨客,众宾客纳闷,不知太子这是闹得哪出,这些大老爷们,怎地能当成是礼物送人?
他们的疑惑很快得了解答,在那群男子远远参拜过李泰之后,李承乾方道:
“此一十七人,是本宫从天下各处,为四弟招来的名士贤才,今晚便借你生辰大喜相赠,望能协你撰修那《坤元录》,方才不枉父皇将这差事托付于你。”
合着这是派人来抢那撰书的份子了!挑的也真是时候,名为生辰礼物,就是不少人是心知肚明太子的意思,但李泰如何能拒,一拒便是不礼,一拒便是落了下乘,真不知这损点子,是什么人给太子出的。
“谢过太子。”李泰的反应平淡之极,抬手对阿生略一示意,他便扬声道:
“来人,添摆宴席,引座!”
闻言,太子眼中方才掠过一抹得意,端起酒杯去敬李泰,殿上又换了一群舞姬上场,若说这会儿满宫笑得最开心的,当是太子莫属了。
一曲舞罢,看着午夜将至,才休歌暂舞,礼部的特派官员捧上了冠服,在一众瞩目下,当今皇上堂弟,赵郡王李孝恭亲身为李泰取下金顶,加了明月五珠冠,着了金缕紫服,又一番骈言,方成冠礼。
“恭祝魏王殿下,福寿永驻。”
一殿三百宾客,除一些地位特殊的之外,纷纷离席,朝着殿中金缕紫衣的人影拜下,这年轻的魏王此刻英姿,华盖众人,席间的少女或偷瞄或小窥,鲜有不露倾慕之色者。
“免礼。”李泰双手平交袖中,孑然独立,扫视殿内拜者、倾者、默者、慕者,目中泻出一丝不经人察的神色,似是浅浅的落寞,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古井不波。
众客归席,身为魏王府长史的杜楚客却站了出来,道:
“殿下,北苑的芙蓉花开的正盛,后天是个好日子,不妨邀几位小姐前去赏花?”
来了!重头戏总算是来了!名为赏花,实则是在圈定魏王侧妃人选,说是几位小姐,那其中定当有一二人得了李泰青眼,其他的,便是作陪。
闻杜楚客一言,殿内等候了一夜的少女们,多是两眼一亮,扭头看着已经归坐的李泰。这么一晚上,她们这些女子坐在右席,等的不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被一双双暗藏热切的眼睛盯着,李泰却没应话,一边儿的阿生见这模样,生怕他又临时反悔,忙上前一步,提高了音量,道:
“请,少府监刘大人府上溪秀小姐,国子监祭酒东方大人府上明珠小姐,京兆府尹邓大人府上安然小姐......及中书侍郎王大人府上若南小姐,十一日巳时于南苑赏花。”
一连八位,被点到名字的都相继起了身,在一片羡妒或失落的目光中,冲着主宴盈盈一拜。
“多谢殿下相邀。”
席间的长孙姐妹,一个皱起了眉头,一个则是黯了黯神色。长孙夕两手捧着酒杯,双目从那些立于席间的丽影身上一一扫过,暗咬了红唇,当知这次主以适婚女子为主,且据说只是选侧妃,她虚岁才是十三,尚不及笄,这赏花的人名里面无她也是正常,可还是忍不住心生失落。
李泰食指轻叩着酒杯,目光微闪,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并未叫起那些小姐们,待阿生在身后轻唤提醒,方才抬起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