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饭桌上气氛很是安静,少了往常的交谈,只有碗碟交碰的声音,平彤平卉一板一眼地在旁边服侍,李泰面色如常地陪着吃素,遗玉很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余光瞄见他下唇那一小块醒目的血痂,便觉得手脚僵硬。
昨晚平卉突然来敲门,他却压着她不肯松口,她一时惊慌,便发狠咬了他一口,怎料会留下这么个证据来,被人瞧见,不定要怎么想呢。
“殿下,我身体已无大碍,我想我还是回家去住吧。”遗玉放下碗箸,看着李泰道,两个侍女听见,都抬了头看向她。
李泰闻言,放下象牙筷,接过小厮奉上的茶水漱口,道,“也好。”
遗玉暗松一口气,也从平卉那接过茶水端着,道,“那我上午就走,反正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李泰点点头,便转头吩咐小厮去备车,平卉紧张地看向平彤,被她一眼瞪回去,又连连使了几个眼色,遗玉察觉她俩小动作,只是觉得好笑,她提出要回去,也并非全是因为昨晚的事,李泰最近看来很忙,但还是每天抽空陪她,一个大男人又三餐吃素,难免吃不消,她又不想开口拒绝他这份体贴,还是回家去养着好。
早饭罢,两个丫头进屋去收拾东西,李泰没急着走,而是叫了遗玉上顶楼。
楼顶的药房清晨才被打扫过,窗明几净,三足花架上还新摆了一盆簪蝶兰,面朝北的一排窗子大开着透气,李泰踱步到窗边,被窗外探头的阳光洒上半边金色,侧身看着还立在门口的遗玉。
“来。”
梳流阁建的高,在顶楼上,几乎可以俯瞰大半王府,遗玉走到李泰身边,朝窗外望去,院墙外便是横贯魏王府的大花园,只这么一座花园,便比璞真园整个都要宽广,再往远眺,便是几处独立的庭院,视线跃过这些庭院,往深处看去,便见北方若隐若现一片波光,光影那头,紫亭红楼依稀可辨,当中来回穿梭的人群缩在瞳中只留虫蚁大小。
两人就这么静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呼吸着早晨的新鲜,享受这难得的宁静,半晌后,李泰方才出声道,“姚一笛许会再去找你,我会在你身边加派人手,你自己也需提防。”
这难得的早晨,被一个人名破坏掉,遗玉皱了眉头,扭头看一眼李泰,迟疑了一下,便又回过头去。
“想说什么。”
“哦,没什么。”把想不通的事情压在心里,是她的习惯。
“你是奇怪他为何会缠上你?”
遗玉被他猜中心思,有些惊讶地扭过头,抬手捏着耳垂,轻声道,“我是很奇怪,他不远千里从蜀中来到长安,难道就是为了找我麻烦吗,当年在大蟒山时,我虽得罪过他,但他也害我吃了不少苦头,非是深仇大怨,他这般到底图的什么?”
“他性情不定,行事乖张,你不必费心猜他想法,多些戒心便是。”
李泰听他话里不无对姚一笛这个人的了解,遗玉又想起那天下雨时候,姚一笛对李泰的评价,不由觉得好笑,她起初是不大喜欢姚一笛的行为,可这个人却的的确确是同李泰一起在红庄长大的,也许他们算不上朋友,可却彼此了解。
这么一想,遗玉便对姚一笛的事看开许多,点头应道,“你放心,若是再见着他,我一定会小心。”
李泰似是对遗玉的顺从感到满意,神色和软许多,话锋一转,忽然提起,“我给你的印呢?”
遗玉下意识抚在腰上,摸了个空,又看身上轻衫便服,同他解释道,“在荷囊里装着,早上换了衣裳忘记带。”
李泰看她动作,就知她是将那方玉印贴身收起的,就没再提醒她切莫丢失等等,而是道,“大婚之前我不便再去探你,若有急事便派身边人持印来找我。”
遗玉稍一动脑,便知他是这般特意提醒,是怕上回她生病却找不到他人的事情再发生,想着离他们打婚不过六七日,他还这般特意嘱咐,心中很是受用,先是笑吟吟地点头应下。
转念又一想将要好几天见不到他人影,心里难免不舍,扶在窗栏上的手指动了动,便不着痕迹地放下一手,磨磨蹭蹭挨到他袖边,勾到他手指后,反被他先一步握住,将她小上许多的拳头裹紧,她忍不住抿唇笑起来,昨晚残留的尴尬顿时消解,心思一动,忽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