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从卢景姗那里回到正房,已是黄昏时分,听屋里的丫鬟说遗玉一个人去了后院泡温泉,就让小满端了井里镇的梅子汤给她送去。
结果小满自然是在温泉屋外头就被平彤拦下了。
“满姐姐拿给我就好,这里头热,小姐不让咱们进去。”半个时辰前眼睁睁地瞧见李泰走进去的平彤,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小满不疑有他,将托盘递到她手上,却不急着走,就同平彤拉起闲话来,因问的是遗玉在王府起居是否合宜,平彤也不好赶她。
可两个人在外头聊天,尽管声音再低,还是传进了李泰耳中,低头看看怀里白生生鲜嫩嫩的一尾活鱼,碧眼中不无可惜,若不是估计这脸皮薄的小东西事后会恼他,他倒是有心再来一回。
遗玉缓过气儿来,趴在李泰肩头上,也是隐隐约约听见外头有人说话,一想有人知道他两个在地方做了这回荒唐事,便羞的无地自容,只想咬上他几口泄愤,她也确实事张嘴在他肩上啃了一口,尝了一嘴汗腥不说,还被他威胁地在臀上捏了一把,压着她腰背往他身上一处按下,觉出异样,吓得她立刻就老实了。
之后李泰没再招她,掬了水把她早就湿透的头发用胰子清洗一遍,又拿帕子给她擦背,也不是遗玉乐意被他这般揩油样的伺候,是这场高热的情事消磨了她几乎所有的体力,一时连抬个胳膊都是问题,于是就老大不愿地闭着眼睛由他去了。
两人都洗完,小满早就走了,平彤听见屋里水声哗哗,琢磨着时辰,眼看日头西落,就怕两个人玩过了头,再热着了就不美,正犹豫是否出声提个醒,便听见里头传来男声吩咐:
“去备干净衣物来。”
遗玉裹着衣衫缩在竹榻上,看看池子边一滩泡水的衣裳,羞愤地瞪一眼赤着身坐在她腿边喝茶的男人,便又红着脸别过了头。
晚膳就在卢氏院子里的饭厅用,几张食案,卢景姗夫妇,韩厉父女在两边陪坐,李泰独自坐在上位,至于遗玉为什么没来——
“小姐温泉泡久了,晕乏恶心,就在屋里歇着。”这是平彤对卢氏说的。
“玉儿中午食着了,我怕咱们吃肉再冲着她,就让回屋休息了。”这是大概知道点儿内情的卢氏说给其他几人听的。
韩厉和李泰是相识,遗玉的姑丈方航说话又很风趣不卑不亢,三个男人坐在一屋是能喝几杯,自家人不见外,卢氏和卢景姗吃到一半,就带了韩拾玉一起离席,让他们几个男人喝酒。
“哈哈,今儿可真是高兴,久闻魏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同我那侄女是相配之极,来”方航极聪明地没有在李泰面前端长辈架子,举杯隔空举杯敬他。
李泰虽没多话,可也抬了酒杯回饮,赢的方航爽朗一笑,韩厉笑看他两个,自行小酌,直到他们你来我往喝了五六杯,才出声打断:
“行舟,你若是存着把他灌醉再说正事的打算,我劝你还是算了吧,我敢打赌,就是你喝趴下了,他至少还能再喝个两坛。”
方航一口酒被咽下去,被呛了个正着,“咳咳”了几声,先笑瞪了韩厉一眼,才去看李泰表情,但这显然有点难度,瞅了几眼也没判断出来对方喜怒,有些挫败地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叹一口气道:
“世事变迁,想当年我方家在长安城里,好歹也是一大门户,但随老父辞官南迁,展眼十几年过去,再回来,却是寸步难行。”
他这说的是实话,卢景姗夫妻遵照卢老夫人的话,拖家带口地迁回京城,遗玉大婚后,方航便琢磨着在京成做些大点的生意,然而京城之地,重农抑商尤甚,即便是他再有钱,但离了权术,却连个好的铺面都抢不到,几次碰壁,他虽不灰心,但也没再一味地拿着钱往上撞,京城非比江南,那里是有钱乃大,这里却是权顶天。
听完他一句感慨,李泰不语,韩厉转着杯子道,“人言行商贱格,你有功名在身,为何却偏爱此道?”
方航摇头一笑,“韩兄此言差矣,农为本,人人贱商,但衣食住行哪样不需钱两,你我都是大户出身,还不晓得这氏族门阀下头有多少个私营埋产,世人一边鄙夷着商贱,却一边大手大脚地花销着商物,可笑、可笑啊,哈哈,我说几句不韪之言,兵可强国,农可固国,然唯有商,才可富国”
他之见解,放在外面说,只怕会被笑成疯子,韩厉却没插话,李泰沉默片刻,总算开了口:
“你欲作何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