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突然而来的袭击,最先动作的是哑妹,她按下遗玉同姚一笛的脖子,在这并不算宽敞的车厢里翻了个筋斗,在踢灭车内左右两盏马灯的同时,直扑开车帘,冲了出去。
很快,外面便响起了打斗声,低喝声,衣物扑朔声,兵器交戈声,在这夜间的小树林中格外清晰。
“别动。”姚一笛一手按在遗玉脑后强迫她上半身贴着矮桌趴好,两人就这么面对着面,侧耳倾听外面动静,嘴角擒起一抹冷笑:
“看来想要趁火打劫的人还真不少,哼,当我姚一斋的东西是好抢的吗?”
话声落,他又低声警告了遗玉一句,扯过腿角的毯子胡乱盖在遗玉身上,猫着腰,足尖一点,也跳下马车。
“你若还想活着再见他,就待在车里一动别动。”
遗玉这回倒没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从车缝里流窜进来的血腥味,还有唰唰不停射在车身上的箭声,已是让她脸色起变,蒙着毯子,老老实实地待在车里,没有半点探头看热闹的打算,更别说是趁乱逃跑了。
安全第一。
外面的打斗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又平静下来,遗玉缩在车角,一眼看见车帘被撩起来,迎面扑来的腥味,让呼吸停滞了一下,借着外面朦胧的月色看清楚是哑妹,这才松了口气。
“姚一笛呢?”
“啊吧,啊吧。”哑妹拿袖子蹭着脸上的血迹,指指外头,同遗玉比划了几下,又双手虚按,做了个让她放心的手势。
遗玉直到危机解除,听见外面隐约的交谈声,犹豫了一下,便扶着车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随行的马夫同两个护卫正在死尸之间试探鼻息,以免有漏网之鱼,遗玉撇了撇头,便在不远处一棵树下,看到姚一笛同另外一道不起眼的黑影正在说着什么,两人交谈一阵,他转身指了指马车,对上遗玉目光,便大步走了过来,站在马车边上,同她说话:
“吓着了没?”
“那人是谁?”她以为同行只有他们五人。
“哦,他呀,说来他同你还有些关系,”见遗玉一脸狐疑,姚一笛打趣道,“这人曾是跟着老四过活的,做错了事被老四丢了,我路上便随手捡了回来养着,虽他武功被废了一半,但聊胜于无,刚好派上用场,当个暗哨还是不错的。”
遗玉不大信他鬼话,干脆换了话题,“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么?”
“你以为呢?”
遗玉暗道一声糟糕,“你不是说除了你没人知道我是那五脉族女?”
姚一笛耸耸肩膀,“人有影,风有声,他们找不到你这沉在海底的针,总能盯着我这个撒网的渔夫吧,你放心,他们顶多知道我寻到了人,还不知是谁,也怀疑不到老四头上。”
放下心,遗玉这便又质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五脉族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还有人争抢?”
她一开始是以为,这五脉族女就是红庄里的高级贵族,身份尊贵,地位特殊,可眼下看来,纯属扯淡,她倒觉得自己更像是人家笼子里关的一只会下金蛋的鸟儿,知道的人都想抢,都想要,可谁会在意这只鸟儿乐不乐意
“我不是说了么,等到了红庄,自有人给你解释。”姚一笛同遗玉打着哈哈,便掉头去催促那边搜尸的两个护卫整理上路。
这马车其貌不扬,却着实结实,十几支箭射在上头,除了从窗户过的,没有一支刺穿进去。
哑妹同姚一笛在外面换了衣裳才又坐上车,闻着车内挥之不去的腥味,遗玉更愿意步行,但想想外面的温度,还是作罢。
然而她这一时起念,却在第三天的同一时候,便得到了“满足”。
衣发凌乱,发髻上几件贵重的首饰都不知在奔跑中跌落几件,遗玉喘着气,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拉着姚一笛的衣角紧紧不放,被他半拖半带着往林子沉处拔足狂奔。
从昨晚遇上第一拨袭击的人起,他们便没停闲过,走着走着便会遇见突袭,打完了一波又一波,起初姚一笛他们还能应对自如,可随着袭击的频率越来越密集,面对一群不怕死的猛扑,他们体力渐渐不支,也不约而同地受了伤。
一入夜,不小心在荒郊遇到了埋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名护卫当场毙命,马车也被砍翻,哑妹眼明手快地劈开了车板,吸引了袭击者的注意,姚一笛夹着遗玉趁乱跳了出去。
一见对方人数,他想也不想便拉着她往路边林中狼狈逃窜,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真在这里被抓住了,这大半年他可就白忙活了
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遗玉才费力地扯了一把姚一笛,干哑地低叫出一句:
“停、停下,我...我跑不动了。”
一直以来,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这么一大段路跑下来,心脏都快跳地炸开来,再跑下去,她非要休克不可,她的腿是受过一次伤的,她可不想因着这么剧烈的跑动引发出什么旧疾。
姚一笛停下脚步,托着遗玉手臂,扭头张望来路,也是气息不匀,额头冒汗,他转身半蹲下来。
“上来,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