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兄长卢智,还活着。”
姚一笛的声音并不大,凑在耳边,像是喃喃自语,遗玉的耳膜却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震地发疼,以至于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不用怀疑,我为了确认姬青瑜同你的身份,无意间探得此事玄机,知道你那兄长卢智,并未有在那场牢狱之火中丧命,为了查证,我可是付出极大的代价,你若不信,大可以问问老四,不过他不一定会答你便是了。”
分不清是惊喜,是难以置信,亦或是慌乱,她下意识便抬头去看李泰,手足无措地。
“姚一笛他、他说我大哥还...?”
“...”
见他沉默,遗玉有些急切,声音也不觉地拔尖,带着颤音,手脚都不知道要往那里摆:
“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快告诉我?”
李泰极少见遗玉失态成这个样子,好像她的心里,眼里,脑里,就只剩下那位兄长,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说到底,对她来说,谁都不及那位兄长重要。
这点认知让李泰心气浮躁,他撇开头,回避了她的目光,并不言语。
“好啦,他分明是有意瞒着你,又怎会实话告诉你。”姚一笛适时挑拨。
遗玉脑子混乱,可还是听明白他话里的重点,“瞒着我?”
为什么?
“没错,他瞒着你,”姚一笛压低了声音,未不让旁人听见,愈发贴近了遗玉耳边,眼神却兴味闪闪地看着李泰,小声道:
“你大哥现在的处境,着实很微妙,他在你一个你想象不到的位置。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现在已经阻碍到了老四,而老四瞒着你,是因为有一天他一定会对付你大哥,不让你知道,就是为了怕你坏他的大事,你瞧,他有多狠心,冷眼瞧着你为了兄长吃尽苦头,逼着你走到今日。”
遗玉低下头,似是在消化姚一笛的话,片刻后,她勉强镇定了心神,望向丈远之外异常沉默的李泰,神情慎重地问道:
“老爷,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实话告诉我,我大哥真的还活着吗?”
“...”
李泰的安静,在遗玉看来,无疑是默认了,她忽然想起来,来的路上,姚一笛曾经随口说出,他能掣肘李泰,是因为知道了他一个小秘密,她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在加上姚一笛不似作假的话,这么一来,她足以确认一件最重要的事——
她大哥,当真还活着
“他还在,对吗,他还在。”
狂喜快要将她淹没,压过了一切的念头,以至于她并未察觉到李泰眼中异样的阴郁,只顾着高兴卢智的存活,喜不自禁。
天呐,这是要比她死活去一次又活过来更让人激动的消息了
姚一笛扬眉,对她的不在状态有些不满,可依旧没忘记他同李泰的赌约,瞥了对面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细声道:
“怎么样,想知道你大哥在哪里吗?咱们打个商量,李泰肯定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若愿意同我回红庄,我不但答应告诉你他在哪,还会帮你把人找回来。”
闻言,遗玉霎时收敛了喜色,直觉告诉她有问题,又看了看四周人员满满的屋顶,再看看李泰身边的人手,就是三岁的小孩子也知道孰强孰弱,姚一笛大可以直接将她带走,为何要闹上这么一出,不但告诉她卢智未死的消息,还一本正经地征求她的意见。
起了疑心,她说话便也慎重许多,顺势试探道:
“我若不愿意,你会放我走吗?”
姚一笛暗皱眉头,道这女人竟是如此不识好歹,目光一闪,便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傻东西,你怎么还没看出来,老四可不是来接你回去的,你忘了咱们一路上遇到的袭击吗?红庄的人可没那么不济,都是他一路跟在我们后面清理,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却是为了换得我在登上宗主之位后,助他拿下大业,你当他真在意你的死活,会任由我从京城把你带走?以你现在身份,跟在他身边,可是个**烦.....你该不是忘记,两年前,在大蟒山寻药之时,他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被戳中了心中最苦涩的一点,遗玉脸色微微发白,她当然不会忘,许这一辈子她都忘不了,当她孤零零地躺在那片毒雾林里,最后一口气都快要散掉的时候,李泰也没有出现,他走了,带着剩下的人,丢下她。
姚一笛的话只是让她更清楚现实,与其说李泰是专程来带她回去的,还不如姚一笛的说法可靠些,他既然还要她,又怎会让她被那样带走,即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承认,这也是事实。
她不是祖母,有祖父那样一个肝胆情痴的男人一心一意,她要的并不多,可她也是血肉之躯,被所爱的人一次次利用,怎会不受伤害,会不心痛。
然而,她却怨不了他,不管几次也好,她真的只想为他做点儿什么,倘若同姚一笛回红庄去,能帮到他,她便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拒绝不了。
她应该满足,至少在他一开始知道她是那劳什子五脉族女的时候,还愿意试着保护她,直到被人发现为止。
大喜之后,知道卢智还活着,却也意味一直以来支撑着她奋斗下去的目标消失,遗玉突然对未来感到迷茫,她原本以为能够陪他一直走下去的男人,可能也不再需要她了。
也许,真是她误会了,李泰现在的沉默,只是因为他不好开口要她离开...也许。
“想好了吗,跟我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红庄同仙境也无两样,你一定会喜欢,等我坐上宗主之位,便会撤掉对姬青瑜的追剿令,介时在将你母亲同兄长都接到红庄去住,你们一家人,快活安逸地生活,不好吗?”
姚一笛敏锐地察觉到了遗玉的松动,眼中笑意大盛,看着李泰,一手轻轻搭在了遗玉肩上,将她揽向怀中,诱哄道。
低下头,避过月色的笼罩,不敢去看李泰一眼,谁能发现她缩在衣袖里的手指正不自禁地发着抖,声音却十分清晰地从喉咙里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