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望早朝,正月十五早晨,卢俊跟着李泰一同去了宫里,不过一个是进太极殿听朝,一个则是随着大部队在宫门前听封。
遗玉知道朝廷办事啰嗦,早上便没闲在府里,而是就近去昨日买下的新宅走了一趟。
新宅必要新添一些人口,她昨日派人到龙泉镇去问过,小满和李乐夫妇都愿意过来,又挑了当初卢智留在璞真园的一对办事得力的管事,并三五名手脚利索的家丁,算是成了卢俊府里的头一批下人。
小满来的也快,昨晚上便收拾了东西,上午就到达京里,因她是最早侍候遗玉的丫鬟,遗玉用起她来放心的很,便将新宅的事务通通交待给她,又留下三百贯钱供她打点,看日头高起,才回了王府。
李泰和卢俊大概只比她回来早上个一刻半刻,遗玉一进门就见他们两个一主一客坐着喝茶,谁也不搭理谁,俨然一副绝缘的样子。
“怎么样,皇上可是有赏赐你们?”李泰这人是惯常的宠辱不惊,遗玉直接去问卢俊。
卢俊点了下头,表情有些郁闷,“皇上封了二弟和三弟做勋卫队正。”
遗玉看向李泰。
“五人为一伍,有伍长,五伍为一偏,有偏师,二偏为一队,有队正,正七品上。”李泰给她普及常识。
“哦,”听明白了,“那二哥呢?”
“我作了哨长。”
遗玉又看向李泰。
“两队为一哨,有哨长,从六品下。”
话就是说,尉迟家的公子和刘家的公子一人管了四十九个,卢俊管他们两队九十九个人,换言之,她二哥现在也就是个百夫长。
一府之中,哨长上头还有领五百人的旅帅,旅帅上头还有领一府千人的都尉。
难怪卢俊脸色不好看,明明是立了功,官职却只比行军之前的七品升了半级,离李泰和她之前预测的,整整差了两级半。
遗玉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但还是先去开导明显失望的卢俊:
“二哥是不是觉得这官职不高,心里不好受?”
卢俊心中着实不能服气,便纳闷道:“妹妹不知,与我们同营的有两个,功劳不比我们大,却都是直接封了旅帅,领五百人之多。”
遗玉摇摇头,“先不说别人,就说你自己,二哥想想,若皇上当真升了你三极,你不觉得这当中承了别人的荫蔽吗,不论是祖父的,还是谁的,你能踏踏实实地领受吗?”
卢俊握了握拳头,想到这种可能之大,脸色又衰几分。
遗玉不等他答复,又道:
“可现在,这从六品下的武官职位虽说不高,可谁敢说不是二哥你自己争来的。你现在是拿之前的七品来比觉得它低,却不想那七品相当于是从天掉下来被你捡到。你就当自己是一个白丁,从一名小卒一跃到这百夫长的位置,仅是经历了一场胜仗,还是在破坏了军纪的情况下被晋升,二哥还觉得这职位低吗?”
一番劝导,让卢俊陷入思考,李泰深看了遗玉一眼,将到嘴边的话压了回去,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他们,这亲勋翎卫可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寻常内府兵力。
非是卢俊白白行军了几个月,然是这里头的门道,也只有有阅历的将士才晓得,武将若要往上升走,非是要在内府亲、勋、翎三卫中走过一遭不可,三卫品秩虽低,然身份很高,便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拎出来,都是有家世的人。
“你说的对,是我太急进了。”卢俊脑筋直,通的也快,转眼脸上便又有了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二哥想明白就好。”见卢俊不在意了,遗玉心里对宫里抠门的封赏那点不满也不翼而飞。
兄妹俩不知里就,独李泰一个明白人,却是想着要磨一磨卢俊心性,装聋作哑,由他们傻糊涂。
下午李泰要出门前,遗玉才想起来把长乐邀请她去赏灯的事说了。
“虔香楼?”李泰抬起左手,方便她将他袖口的毛皮镶边挽整齐,“就是临着东兴桥边上那家,原来是舞坊,后被长乐府上的家生盘下,修成了一座乐馆,上元夜里赏景是不错,想去看看也行,带上侍卫,免得被冲撞。”
李泰自从听遗玉分析过长乐大办无双社的意图之后,便对这个有野心的长姐“另眼相看”了几分,但若叫遗玉避着她走,且不说他不会给自己的女人出这样避祸的窝囊主意,就是遗玉肯不肯都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