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下来,你有话就好好说,这是在我二哥宅里,这样像什么样子。”
李泰手臂纹丝不动地缠在她腰上,半靠在倾斜的榻背上,不紧不慢道:
“是在这里说,还是要到外面说,你选一处。”
被他拿捏住把柄,遗玉眼中掠过一抹恼色,随即便停下了无力的挣扎,任由他抱着,一边暗示自己就当是坐在椅子上,一边镇定了声音,问道:
“你要说什么。”
见她放弃抵抗,李泰手臂稍松,感觉着怀中她过分纤细和轻减的身躯,让他不由心口一阵发紧,手指拨了拨她耳侧散下的发丝,沉默了片刻,就在遗玉不安地动了动身子之后,才迟迟开口道:
“你昨晚说过的话,还记得么。”
她心里的感激,歉疚,担忧还有不安,那是他第一次清楚的听到,原来在她心里,一直都觉得欠着他。
“...又不是醉酒,怎会不记,难道你当我是在说胡话么。”
听出她话里的自嘲,李泰在她耳边轻叹一声,道:
“聪明也是你,糊涂也是你。”
遗玉不明白他话里意思,便没吱声,她实在是累了,背靠着李泰,不一会儿便放松了身体,有了困意。
李泰开导人的次数屈指可数,忖度了一晌,才出声道:
“有些话,我不说便以为你会懂,但你有时着实愚笨,又爱胡思乱想。你以为我是什么善人,无缘无故就会对你好,不求回报吗?你说你什么都做不好,不知你是哪里来的自卑,明明就是一个胆大妄为的人,为何偏就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
“难道是因为我甚少夸奖你吗?我没将你当成一个普通的女人对待,因而对你要求严格许多,但你可知道,长久以来,你从未让我失望过,相反总是会超出我的预期,给我惊喜。”
“你凭何以为,一个人,既可以练成一手妙诀的书法,可破解奇案,可习得一身毒术,可经营学社,可得人尊敬,可孝悌双当,她还会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人?”
她为他做的,不可细数,正是因为她太好,所以他要待她更好,让她不会有一日有离开他的可能。
这是他的目的,却不想成为她的负担和压力。
李泰打开了话匣,言谈渐渐随意起来,似是漫无目的地讲述,还有回忆:
“我年少时,曾有一段时日,天地万物,花草树木都是一个颜色,许是因为这段单调无味的岁月,才使我更比常人性情冷清,并非是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然是少有在意之处。”
他一手覆盖在她骨节细致的手背上,握住,“你可有听过,关心则乱?”
因为太过在意,所以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轻怕轻,重怕重,不是总能一丝不差,稍有偏错,就会伤到她。
好比这回。
“...别总让我担心你。”
没有应声,李泰低头看着倚在怀里的遗玉,她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呼吸轻缓,是已睡去。
他难得的一回畅言,就这样白费了口舌,李泰只是略有些遗憾,本来还想要告诉她卢俊有望升官的事,让她高兴一下,这下是没能把话说完。
他便放轻动作,将她打横抱起,放在短榻里侧,解掉外衫盖在她身上,褪掉靴子屈膝也躺了上去,手臂穿过她颈下,让她枕在肩上,纳进怀中。
门外隐约有人说话,很快就又散去,不知过了多久,笼在李泰的阴影下,挡着窗外阳光,遗玉的眼皮才轻轻抖了抖,缩在李泰胸前的手指张开,慢慢扯住他的衣襟,揪紧。
卢氏趁着侍女换水的工夫,从房里出来,见平彤平卉在门口干立着,便纳闷道:
“玉儿呢?”
平彤指指隔壁屋里,小声道:“老夫人,我们王爷来了,正同王妃在里面说话呢。”
李泰可是头一回到这里来,这大清早的,卢氏诧异地看着那间屋门,“怎么也没听你们通报,今日不用早朝吗?”
两人摇头作不知,卢氏心中起疑,又问:“这是怎么了,要关起门说话?”
平彤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可不如平卉嘴快:
“老夫人不知,王爷王妃昨儿吵架了。”
“平卉。”平彤轻斥。
奈何卢氏已经听到,便虎了脸,指着门外,“你们同我过来。”
“是。”
两姐妹老老实实地跟着她出去说话,平卉自是少不了在背后狠拧了平彤一把,暗骂她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