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雷很是明确地向这些逃出生天的灾民转达了遗玉的意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许是因为饱尝了饥饿和寒冷,冷言冷眼,好不容易能有一处安歇之地,被暂时收容的灾民们并没有一个提出异议。
吃了一顿饱饭,睡了一夜好觉之后,在都督府派去的工匠带领下,你挑石,我伐木,你砌墙,我垦地,搬砖撂瓦,热火朝天地投入到重建家园的劳动里。
遗玉曾悄悄坐车到城南那块荒地去看过,远远地停在路边,掀开窗帘,隔着半片小树林,都能听到爽朗的笑声和北方乡民特有的号唱声。
望着在远处田野里奔跑的孩子们,盛着天边染红的霞光,袅袅炊烟,暖了人的心底。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尽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她应该心怀感激,她或许没有写出这首诗的诗人那样的胸襟,所以一开始才会犹豫不决,幸运的是她最后选择去做,而不是留下遗憾和后悔,就像那个简短的小故事里,守着一笔巨大的财富死去的“穷人”。
“主子,京城有信来了!”
平卉蹦蹦跳跳地跑进屋里,冲正在给遗玉研墨的平彤吐了吐舌头,在她大姐警告的目光中,收敛了跳脱的步子,规规矩矩地走过去,把手里的信放在桌上。
平彤头伤刚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在李太医的批准下,才重新恢复了工作,一上岗,就将遗玉身边的大小事务揽起,包括她养病这几日犯错的丫鬟们,也都该罚地罚,该教训地教训,重新严整了纪律。
遗玉看了信封上的署名便高兴,拆开看过,更是笑着拍了拍桌子,口中连连声道好。
“主子,是什么喜事啊?”
信是封雅婷寄来的,不是走的驿站,而是专程找了有身手的侍卫骑马送到安阳,妥妥地交到遗玉手里。
“是好事,而且有两件,”遗玉冲丫鬟们比了两根手指,见她们满脸好奇的样子,就挑了一件能说的告诉她们:
“小凤她上个月平安生产,是个儿子。”
齐铮年纪不小,成亲才刚一年就得了儿子,想必是乐的人都傻了。
“呀!真的吗,齐夫人生了儿子!”几个丫鬟叽喳开。
“信上写的,还能有假,”遗玉笑容挂在脸上,怎么也下不去。
除了这一件好事,另外一件也不差,勤文阁年初时候办了一次易卖,将整理出来的各次品级字画,竟然统共卖出了七千余贯钱。
这一下赚了个钵满,遗玉半个月前派人送信给史莲,要她把这笔钱分成两份,一份红给社里的姐妹们,剩下的则以墨莹文社的名义,分批送到淮南和北方灾地。
封雅婷这回信上,便是告诉她此事已经办妥,不但如此,社里的夫人小姐听说要拿分一笔钱出去救济灾民,自发性地推拒了这一次的分红,将所有钱财,或换成米粮帛匹,都送到了灾地。
这份体贴和善意,让遗玉欣慰不已,她虽原本就有放掉这次收入的打算,但顾忌到墨莹不是一言堂,便折中取了一半,岂料她们自个儿拿了就主意。
封雅婷还在信上打趣道,这一回社里的姐妹们都沾沾自喜,说是做了“劫富济贫”的侠义事。
遗玉想想便觉莞尔,她们这样巧赚富人的钱,去救济贫民,可不就是劫富济贫么。
听闻程小凤生了个大胖小子,遗玉高兴地让人去请卢氏来说话,派去的人跑了个空趟,领了卢氏院子里的小丫鬟过来说话。
遗玉一问,听说卢氏大早上就出门逛花市去了,这才想起她娘昨天说过今天要出门,原本不打算细究,可那小丫鬟多了一句嘴:
“王妃放心,老夫人是跟着舅老爷一同去的。”
卢氏从外头回来,刚刚过了晚膳时候,低着头进门,慢腾腾走到卧房门口,要不是遗玉叫她一声,还没发现闺女就坐在她厅里。
“娘,您回来啦,吃过饭了吗?”
卢氏恍恍回过头去,见女儿冲她笑,脸上不知怎地就发起热来,含含糊糊地应了她一句:
“嗯,在外头吃过了。”
屋里灯烛点的不算少,遗玉眼尖地瞧出卢氏的不自在,还有脸上的一曾余红,脑子一转,大概也能猜到点儿。
她倒是不抗拒卢氏和韩厉的关系有什么进展,只要韩厉能哄得她娘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遗玉心里偷笑,面上却只有一副孝顺模样,“吃过就好,娘逛了一天,应该累了,我就不扰您了,您早点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