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烦死本宫了!要粮的、要钱的、要免赋的,当这国库是天上下银子冲的吗,不准!东涝北旱,天灾人事,什么都要问本宫,这是哪省的官员,简直是一群饭桶!”
李承乾在奏折上胡乱画了几笔,心情烦躁到了极点,猛地将手中看了一半的奏本甩在御案上,不偏不倚地砸倒了案上厚厚一摞公文,哗哗啦啦散落在地上,内侍连忙跪地拾取,却没一个敢出声劝慰。
“钟照南呢!传钟照南进殿,让他来见本宫,抓个人也要这么多日,真是白升了他做北衙的统军!”
李承乾本就不耐处理公事,奈何皇上病卧大明宫,不光交给了他监国之权,还有每日阅不完的公文和裁不完的奏本。
为了不让谏议大夫找茬,借着这一次难得的机会巩固手中实权,自从掌握了监国大权,他每日除了上朝,便强迫自己闷在御书房里,一开始还算过得去,但他生性躁动,怎耐得住这般单调又枯燥的日子。
他想念夜夜笙歌的生活,可在这之前,必须先捏住李泰的脉门才行。
“回太子殿下的话,钟都尉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新晋的北衙禁军统军钟照南躬着身,进到殿中,小意地瞄了一眼太子脸色,恭声拜道:
“参见太子殿下。”
“钟照南,本宫原以为你是个应事的,才破格提拔你,但你连本宫交派的一件小事都做不好,实在让本宫失望。”
钟照南诚惶诚恐地跪下求情:
“太子殿下息怒,是下臣办事不利,还请殿下宽容几日,下臣已追缉到魏王亲眷下落,不日便能将其带回京城,定不负您信任。”
李承乾冷哼一声,脸色稍有好转,正打算让他下去,打殿外进来一名内侍,却是东宫的内侍总管胡德,匆匆忙忙小跑进殿内,也不通报,直接凑到龙案后,附在李承乾耳边低语了一阵。
钟照南见他密语,便低下头去,隐约听到有“平阳公主”的字样,正揣摩着是有什么事端,忽觉迎面一股风来,他闪避不及,被一本奏折正砸到了面门上。
“废物!要你有何用,滚出去!”
三公主每年回京,总要有那么一群人事先打听到消息,好准备上门巴结,但这一回,平阳回来的却是有些突然,事先半点风声不露,只在抵达公主府后,才派人到宫里送了信。
昭华府
平阳换好了一身宫装,来到安置遗玉主仆的偏院,对遗玉嘱咐道:
“本宫已让人送信到宫中,同太子说明你在本宫这里,至于追捕你们的榜文,本宫先去大明宫探望皇上,明日就进宫去见太子,要他撤销缉拿。不用担心你娘,你且安心在公主府住下,若要出门,还需几日,不然那榜文未揭,难保你走在街上,不会被哪个不开眼的阻拦。”
遗玉行了一拜,带着七分感激,三分歉然道:“多谢公主相助,有劳您走一趟。”
四天前,她几次险险躲过追兵,赶到洛阳城外,派孙雷进城给平阳公主送信,很是顺利地见到了平阳。
“皇上龙体欠安,便是不陪你,本宫早晚也要到长安探望,不必过多言谢。”
在见到平阳之前,她原本还有一丝忐忑,担心平阳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卖人情给她,哪想平阳不但亲自领了她回长安,还执意要让太子撤销对他们的追捕,尽管平阳言明这是报答她当日救命之恩,但遗玉还是多承了她一份情。
平阳轻描淡写了她对遗玉的帮助,扭头看见秦琳抱着孩子站在一旁,便走过去伸了手,秦琳会意地将哈欠连连的小雨点抱给她。
小雨点这一路上没少给平阳抱,见到她并不认生,撅起湿乎乎的小嘴,吐出个口水泡泡,这是她惯来自娱自乐的方式之一。
平阳素来严肃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就抱着小雨点多留了一会儿,才起身出门。
平阳走后,遗玉给宝贝女儿喂了奶,心疼小家伙连日来跟着自己颠簸赶路,故而亲自哄了她睡下,才简单洗漱了一番,上床去休息。
躺在干净整洁的床铺上,没有熟悉的香薰,没有嘘寒问暖的奴仆,遗玉也没有认床的毛病,累了多日,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只是唏嘘了一下今非昔比,半个多月前她怎么都没想过会有“寄人篱下”的一日,后来裹严实被子,一眯眼就睡了过去。
反正现在她也出不去,正好养精蓄锐,先把气存足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