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魏王府门前停下,遗玉下车之前,在车里将头发衣裳收拾了一遍,闻着自己身上一股奶腥,快要馊掉的味道,这才有些后悔没有在路上找家酒楼收拾一番,可这会儿都到了门前,再让她往别处拐,她又不愿。
“王妃,小的就送您到这里,首领交代您,时机未到,最好是先莫联系。”
遗玉点点头,她能猜到大哥这一次出手帮她是冒了风险的,她一手拨开车帘,松了下了肩膀,呼出一口气。
“我走了。”
她一蹦从车上跳下来,往前走了几步,再转过头,那送她来的马车已经调转了方向,渐渐驶远。
她回头大步地走向王府门口,还没到跟前,就听见一声惊喜交加的呼喊:
“主子,是主子回来了!”
平卉一惊一乍地拉扯着平云迎上来,看样子两个人是在门前等了好半天。
“主子,您、您这是从哪回来的,怎么弄成这样——”
遗玉见两个丫鬟要哭,忙推着她们肩膀往门里走,守门的侍卫恭敬地行了礼,对她一身狼狈是视而不见。
“谁让你们等在这儿的?”
平卉擦了一下眼角,抖开貂子里的红绒披风搭在她肩上,面色怪异道:“是李管事,王爷说您今天回来,李管事就让奴婢们在前院等着。”
丫鬟们好奇李泰的先见之明,遗玉却不意外,昨日她让阿五送信去给李泰,已报过平安。
“王爷在哪?”心里好些话想对他说,害怕的,担心的,喜悦的,不安的,捂都要捂不住了。
“主子您不知道,昨晚上府里遭了刺客,王爷一宿没睡,天明时候回来了一趟,见您没归,就又往大理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遗玉脚步一顿,顿时失笑,她才从大理寺衙门口前头绕了一圈回来,这不是错过了么,也好,容她收拾收拾,这个样子见他,她也不乐意。
“主子,小郡主可想您了,见天儿地睁着一双大眼在屋里瞅人,看不着您就哭,您要不先去看看孩子?”
“你们闻我身上味道,还不熏了她,赶紧去烧水弄吃的,让我洗洗再填饱肚子,可是要饿坏你们主子我了。”
“唉、是是。”
痛痛快快地躺在翡翠院的大池子里泡了个澡,遗玉多日没能合眼好好睡上一觉,就由着一群贴身的丫鬟,前后围着侍候她擦背洗头,舒服地差点睡过去,因而没注意到她们搓洗时见到自己脖子上未消的牙印和耳根几处红痕时候,脸白哆嗦的模样。
洗好澡,遗玉着急看孩子,屋里暖炉烧的旺,她套了一条长衫便走出来,秦琳已经抱着小雨点坐在妆台前头,拿着一串亮晶晶的珠花逗她玩。
“快给我抱抱,真是想死个人。”遗玉坐下来,将女儿接过去,低头就往她脸上乱拱,“小雨点,小雨点,想不想娘亲,娘亲好想你啊,让娘亲亲,么!”
五个月大的孩子,手脚都有力气,小手推着遗玉贴紧的脸,嘟嘟噜噜了几下,大概是嗅到母亲身上的奶香,认出人来,嘴里“啊啊”地叫着,片刻后,竟是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遗玉吓得赶紧松开她,放在大腿上,以为是尿了,手伸进粉皮的小被子里一摸,光溜溜地,没有湿啊。
“饿着了,许是知道您要回来,早上喂东西都不愿吃。”
听秦琳的话,遗玉赶紧将衣裳拉下来,将她抱好,小家伙自己就嗅着味道,啊呜一口咬了上来,两手扒拉着,使劲儿吮起来。
小雨点喝奶的工夫,遗玉简单对秦琳和几个竖着耳朵等听的丫鬟们编造了自己这几日的经历,该省略的,一句没有多讲:
“太子召我进宫,是想问王爷通敌一事,我个妇人家知道什么战事,就敷衍了他几句,想他是不甘心,才将我扣下来,后来东宫有位淑人,与我相熟,就走了小门将我送出宫,我怕回来的早还会被太子难为,就故意在外头留了几日,今早上听说王爷回来了,还打了胜仗,这不就赶紧回王府了。”
应付完了丫鬟们,喂完小雨点,遗玉更衣后,又用了一顿丰盛的早膳,吃饱喝足,困意上来,因为想等李泰,不愿睡,就拉着秦琳在屋里小声说话,一边哄小雨点睡觉。
“主子,杜大人登门拜见。”
一听说杜若瑾来了,遗玉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坤元录》,李泰这两天肯定没时间处理这个,便将睡熟的小雨点抱到小床上,整了整衣裳,出去接见。
遗玉恰恰猜错,杜若瑾并非是为了《坤元录》而来。
“听说昨夜魏王府遭了刺客,你没有事吧?”
遗玉咳了一声,“有劳先生挂念,我没事。”她昨晚上都不在府里,怎么会有事,不过想来李泰有所准备,太子的人也伤不到他。
杜若瑾犹豫了一下,突然站起身,对着遗玉躬身一揖:
“杜某有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