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冷静下来之后自己盘算,也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明朝大部分时候官员升迁确实慢,可明末是个特例,尤其是崇祯最后几年。
流贼和鞑子太猖獗了,各地官员武将被杀害出缺的太多。
就拿年后那场春闱上、会拿到状元之位的魏藻德来举例,他崇祯十三年才状元入仕,顶格配到从六品,进翰林院体系修撰。而短短三年之后,到崇祯十六年末,这人已经官拜尚书、入阁了!
再翻篇到崇祯上吊自杀前的最后一个月,随着前一任首辅因为组织作战不力被罢免,魏藻德更是直接成为首辅!
从新人当官到首辅,仅仅四年,正常年月谁敢信?
而且,等崇祯死后,南明朝廷的官职其实也是乱发。多少人只要肯继续忠于南明,弘光也好,永历也好,疯狂给官给爵位,因为大明的官职爵位已经不值钱了,主要只剩下大义名分。
实际的权力是要做官的人自己靠真本事硬实力从鞑子、流贼手上夺回来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明末这最后几年才切入穿越,走官场路线极速升迁捞取资本、再配合上自身有钱有人有实力把虚官的权力兑换出来,其实是非常划算的。
唯一要注意的是,这个升迁无论怎么升,都不能最终升到京城的中枢官,那样就完了,跟魏藻德一样成了崇祯的陪葬了。
最划算的升法,就是成为地方上的封疆大吏、总兵藩镇,但绝不进中枢。
当然,这一招也仅限于沈树人这样本身有钱有势的豪门。
要是他家没有三四百万两银子的家产打底、百艘大海船、上万水手家丁帮衬,那他拿到了官面上的大义名分,也没能力去掌握实际权力。
两者缺一不可。
……
在跟朋友们的切磋中,进一步明朗了自己要走的道路后,沈树人对于下一步的布局,也看得更加清晰了。
他忽然觉得,似乎可以考虑,再加一把火,把自己的升官速度再加码一下。
隆冬时节,因为北方运河结冰,渤海的沿海地区也结冰,负责漕运和河道工作的衙门,本来也清闲下来,没什么公务可以操心。
沈树人意识到,未来两个月他可能闲着也是闲着,离开苏州请假两个月也没事,脑海中一个大胆的想法,也冒了出来。
既然按《明史》的说法,明朝最后两届科举,八股文章的权重被空前降低,而时政策论的权重被加码、导致了魏藻德那种大谈炎炎的人也能当状元。
自己读过明史的魏藻德列传、直接知道这一年会试大致的考察思路,提前准备之下,说不定还真能捞一票呢?
当然,自己的八股文章确实不咋滴,也就是个秀才的水平。当国子监监生以来,也没训练过八股文。
所以就算提前知道大部分题目,他也不敢奢望一甲二甲,但稍微走点门路、迎合一下上面阅卷者的政见,混个三甲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最重要的是,自己跟方以智交友的这三个月里,言谈措辞方面,多多少少有些潜移默化的进步。方以智毕竟是南直隶解元,哪怕每天只是跟他谈论文化、切磋哲学科技,进步也是很全面的。
于是,三人喝着酒、聊完了升迁的事儿之后,沈树人就把话题切回方以智身上:“方兄,年关将近,你可要回桐城与家人团聚过年?还是早日北上,准备二月底的春闱?”
方以智听他提到家人,也是情绪苦闷,喝了一大杯闷酒,叹道:“夏天革左五营肆虐时,桐城周边也多遭破坏,我族中有些亲人就失散了,还有被蔺养成刘希尧贼军杀害的。
说来惭愧,我家那些人还不如苍水贤弟勇毅果敢,苍水贤弟敢冒险去桐城做官,我族中亲眷,却有三分之二都离家到南京逃难寓居。
我就算要回去过年,也不过是回南京而已,桐城是回不去了——所以我才不急,从这里想回南京,五六天就够了。
而且我还不太想回,如今兵荒马乱,道路不靖。从南京去北京,一个半月也未必走得到,路上遇到些贼乱,就更凶险了。我在想是不是该提前北上,多留些余量,如果情形不对,也得另找出路进京。”
方以智这番话,沈树人和徐熙烈也是充分理解。
古人交通不便,游子远行在外,过年也不回家很正常,乱世就更是如此。
沈树人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建议道:“既然方兄不用回家过年,只是担心北上进京路途不宁,小弟倒有一个法子——
不如走海路,跟着家父明春渤海解冻后第一批漕粮海船北上。等漕粮卸货后,可以顺道在天津上岸,直达京城。家父跑黄海、渤海十余年,对海况极为熟悉,哪怕没有顺风,不过十余日就能到。”
“走海陆由天津去京城?”方以智一个祖籍徽地之人,这辈子还真没出过海,听了也有些后怕。
不过听说沈廷扬走了十几年了,他也稍稍放心些,觉得似乎真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