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秦淮河上的姐儿们,都当天便唱起了为大捷新填的曲子词,不得不感慨大明江山都到了这步田地,江南繁华地的娱乐业还是如此发达。
朱树人得知后,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他自忖已经很克制了,相比于前朝贾似道逼退忽必烈的“鄂州大捷”吹捧程度,他好歹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没有事实性的捏造。
……
句容县百姓因为反抗清军剃发令而起事的同时,东边常州府的武进县也闹出了些波折。
但武进县百姓的处置方式,跟句容这边颇有不同,他们是典型的选择了另一条路,即设计杀了几个守军伪官,在武进县大闹一场后,立刻选择了突围。
或者说,这些不愿意剃头的武进百姓,本来就没打算直接占住故乡,他们只是不愿意再生活在鞑子控制之下,想要出城逃亡。是清军的管制阻止了他们逃亡,他们才不得不下杀手偷袭。
数以千计的义民,在夺取了一两座城门后,直接拖家带口带着仅剩没被抢光的少量细软、口粮,就往更东边的江阴县转移。
火线新任的常州知府阎应元,如今正在老家江阴县组织抵抗,江阴自古是丹阳和姑苏之间的江防要塞,地势相对险要,比平原鱼米之乡的武进要容易防守得多。
阎应元这一路兵力也不多,不像西边朝廷主力都在那儿,可攻可守。阎应元这边的力量只能支撑打防守战,扮演一个封堵的角色。
清军发现武进县出事后,当然也立刻派兵追击、封堵,沿途遇到逃亡的反抗剃发百姓,直接就毫不顾忌地挥洒屠刀,见人就杀。
以至于混乱之中不加甄别,把一小部分年老体弱、无力迁徙而不得不滞留生活在武进县东边乡镇的普通百姓,也都当成了“抗拒剃发的逃难反贼”予以杀害。
一时之间,常州府腹心的乡野地带,几乎不留活口,清军过村屠村,过镇屠镇,甚至试图在武进和江阴之间制造无人区,当地最后仅存的想要不关心政治、只想在老家苟活的怂老实人,也被逼得不得不选边站队,否则就得直接被杀。
阎应元一边接应武进县逃亡到江阴的起义百姓,一边也严加甄别,防止有清军细作渗透进来。
好在阎应元在当地威望颇高,虽然此前几年被国姓爷带着外出历练建功、数年内屡次升官,如今荣归故里,当地军民对他依然非常信任,如臂使指。清军也确实有趁乱混来细作,但大部分都被明军甄别搜出,一番武力抵抗后,清军细作大部被杀。
这边的消息,在数日后传回多铎耳中,自然又引来多铎的一番愤怒,潜意识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如果在镇江这边强攻金山寺、夺回长江偷运航路无果,可能下一步就要以江阴为突破方向了,争取从这儿打开口子,进入无锡、苏州这些富庶的财赋之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句容那边光复了一个县,武进这边救出了一些义民,同时也逼得五县百姓不得不彻底选边站队后。
南京朝廷前后又花了两三天时间,才彻底把局势搞明白,该搜集的现状情报也都梳理清晰——千万别觉得这个工作效率太低,实在是事情太突然,各种谣言满天飞,总要沉淀下来仔细研判,朝廷才好给出长久的处置意见,想想如何利用这一点,进行更好的宣传工作,让江南百姓进一步同仇敌忾,激发大家的民族和文化仇恨。
南京城里,随着钱谦益的投敌当汉奸,礼部尚书和侍郎不是投敌就是被牵连清洗。所以教育和文化部门算是被朱树人彻底大刀阔斧洗了一遍,此前几天就换上了他的亲信故旧。
其实朱树人也没几个德高望重的文坛亲信,所以新任的礼部尚书,只能是他原先在国子监时的司业、吴伟业吴梅村先生。
相对而言吴梅村算是历史上“江左三大家”里最抗拒仕清的了,至少比钱谦益龚鼎孳好得多得多,朱树人认识的其他文化型官员,说白了还是级别太低,没法骤登高位。
吴梅村被提拔为礼部尚书后,礼部一些新空缺出来的郎中一级文官,就可以由吴梅村这个白手套来提名了,不用再朱树人亲自出面,这样也能更好地避嫌,防止被人私下里说他结党营私。
吴梅村也很上道,立刻投桃报李,把朱树人手下一些原本级别很低的幕僚,甚至都不是科举正途出身的顾炎武、归庄等人,还有朱树人凭借穿越者记忆推荐的黄宗羲之流的思想家,都安排进礼部,或为郎中,或为员外郎,掌握意识形态工作。
如今,新任的礼部尚书、侍郎们,第一个立功的机会,就是帮朝廷写统战宣传的文书、口号,把鞑子剃发易服的种种暴行搜集起来,明发天下尽量宣传。
清军在沦陷五县的全部行径,也都要尽量搜集能让普通百姓听了就信的证据,生动描述,刊印成册,让后方还没被战火波及的府县百姓,也能同仇敌忾。
而就在南京朝廷军事、宣传两手抓。金山寺、江阴两边加强防务、战事吃紧的同时。因为剃发令导致的一系列新的麻烦,也开始逐渐显现,让朱树人也不得不尽快拿出一些姿态,以免误伤无辜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