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明未来几年的税制改革议题,在江宁会议上足足讨论了好几天。
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没有敲定,尤其是一些具体数额、门槛的设定,还需要兼顾民情。但这些工作并不影响大局,还可以由户部的专业人员继续细化,反正距离最终试点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但朱树人最后也会以强力姿态过目拍板,以防大地主大工场主阶级的利益代言人帮着蒙混过关。
而参加江宁会议的主要阁臣们,在税制变法议题后,还有很多国家大事要讨论。
好在朱树人倒是很懂饭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澹。
所以剩下的议题,没有一个是涉及制度和变法建设的,全都是具体的事务性问题。如此张弛结合,才能把反抗压制到最低。
五月中旬开始,江宁会议的第二、第三阶段讨论日程,也逐步提上了前台。
第二阶段的议题,是关于未来的七年计划中,大明的产业政策、和科技研发扶持方向。这个议题没什么冲突和矛盾,讨论的氛围也就相对轻松。
史可法因为年事已高,不懂这些,也不会参与讨论。所以主要是朱树人和张煌言,加上工部尚书、同样入阁了的方以智来讨论。甚至朱树人的侧妃,大明科学院的方子翎,也会参与一些议题。
第三阶段的议题,则是关于未来七年、对此前新占领领土的建设规划,加上一些国营工程项目,还有大明内务府的投资规划——
历史上的清朝虽然有很多弊政,但本着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想法,朱树人对于满清做得可取的地方,还是愿意借鉴的。
清朝的皇室开支其实一点都不比明朝小,还有那么多皇帝南巡等劳民伤财的事儿,但清朝之所以把财政局面稳住了,除了经常勒索织造府和两淮盐商之外,一个重要倚仗就是内务府。
内务府的存在,虽然有盘剥、垄断种种弊端,算是“与民争利”,不过这些肥缺行业,也征不到赤贫百姓的利,无非是跟民间富商士绅争利。
而朱树人上位之前,沉家本就是大明首富了,有那么多王室财产(王室不是皇室,是鄂王府的财产)和沉家私产。如今更需要一个内务府来统筹经营。再加上大明原本的皇庄皇商之类的小鱼小虾,合并到一起经营,大致能起到后世国资管理部门的作用。
有了内务府之后,还能便于在普通民间商人还不屑于投资的偏远新占领土上,搞长回报周期的投资。发现了这一妙用后,朱树人当然要借鉴清人的内务府,并且更加做大做强,为自己所用。
……
“税制变法的事儿,已经暂定,今日我等就先商讨一下,未来七年内,我大明的科技攻坚方向,以及产业技术发展,朝廷该如何引导。
最终的目的,一是要继续富国强兵,但同时也必须为将来可能对缅、越的用兵敲打服务。看看如今还有什么短板需要补足。”
第二阶段议题拉开后,朱树人率先为会议定了调子,让众人畅所欲言。
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考虑到这次的议题,最终还是要为军事服务的,所以最终还是兵部尚书张煌言先发言。
张煌言对科技并没有什么展望想象力,他就中规中矩按照目前的军事短板,提了两条:
“按照李将军此前上报的边境冲突损失情况来看,要跟缅、越交战,如今军械技术最大的问题,还是枪械的防水、防潮做得不好。
武昌造虽然已经改良了数代,渐渐精益求精,可燧发步枪在湿热环境下打不着火的问题,始终没法根治。
如今我大明新一代边军,都是用着武昌造成长起来的,能擅长使用多种兵器的老兵,已经越来越少了,只能指望那些至少四十来岁、原本在南方改土归流和川南湘西历次作战中有经验的老兵,才能在跟那些南蛮的交战中,熟练切换武器,确保战斗力不衰弱。
但这种士卒,战死病死老死越来越多,逐渐凋零,如果再过三五年才对缅、越动手,怕是能指望上的人数就更少了。说到底,还是要强化兵器的防暑热潮湿,或者就得专门精炼将士,操练各种器械,不能只会刺刀和火枪。”
朱树人听了这个反馈后,下意识看向今天才第一次被特许参会的李定国,稍微问了几句。
也从李定国那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表示云南的大明边军确实有这方面的困难,如今李定国也都是靠着原本诏安的西军旧部老兵死撑,包括孙可望当初在贵州山区挣扎游击那些部队,如今都被彻底用起来了。
不过这些人年纪也都大了,毕竟距离崇祯之死都过去十九年了,这些原农民军降兵,至少是十九年前投降的,怎么也有二十多年当兵资历了。
朱树人确认后,不由有些头疼,这个问题确实不好解决。因为火器的湿热环境可靠性问题,一直是个老大难,在火枪时代要彻底解决,基本是不可能的。
历史上,西方世界对热带内陆雨林的殖民占领,之所以到19世纪后半叶才全面发力,也跟这是有关系的。
火枪在美洲,当时只能帮助殖民者严密控制到墨西哥一带的内陆,再往南的中美洲内陆热带雨林,欧洲殖民者的控制力就弱不少(沿海港口还是控制得住的)
在非洲,中部雨林黑非洲也是1850年之后开始殖民的,比如着名的比利时利奥波德圈地刚果。法国人在东南亚对中南半岛的进度也差不多。
谁让直到1841年,鸦片战争的时候为止,燧发枪依然没彻底解决暴雨天作战的问题呢。一鸦时英军在三元里,不就是遇到了暴雨导致相当一部分燧发步枪无法使用。
朱树人虽然知道历史,也知道科技演进路线,不过他终究没法直接下场指点研发,他肚里那些实打实的干货,早就用完了。
于是他只能是提纲挈领地说了几句:“此事不是一朝一夕可解决的,要彻底根治,数十年都未必能行。所以我大明对缅、越将来也不能往死里逼,敲打敲打让他们知道进退即可。
要解决火枪的可靠性,一方面让科学院继续在火枪点火机构上外加防水结构,一方面就是设想新的激发方式。
不过防水机构只能增加防雨的概率,解决不了空气过于潮湿的环境,最后根治还是得从化工角度出手。
咱前些年不是就造出硝化棉、给线膛狙击枪弹用了么,让化工研究所的人多多琢磨制硫酸、硝酸的法子能不能进一步降本增效,提高产量,
给更多的精锐部队装备无烟火药的枪械,再结合无烟火药彻底革新激发机构,估计得把燧发原理彻底换了,才能根治。”
朱树人的吩咐,自然有科学院的人一一记下,回去后当然要按照摄政王的指示安排。
在原本的历史上,西方其实在1815年,倒也发明出了最初代的火帽击发枪,替换掉了燧发原理,是英国人先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