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天后,宋明德再次主动找上门来时,牛顿还在动物园里研究一种从没见过的黑白熊,而大明方面制作的标牌显示,这东西的学名叫“貊兽”。
“牛先生,怎得不在馆舍歇息,本官找了你好久。”虽然是十一月初的天气,但宋明德依然跑得满头大汗,看起来很是焦急。
牛顿见对方如此礼遇,连忙表示是自己“贪玩”了:“我没见过这些珍禽异兽,一时贪玩了,害得宋大人好找。”
宋明德跟三天前相比,却是完全换了一副表情:“没关系没关系,牛先生,你真是幸运。那天你做的答卷,和出的考题,我昨日让南怀仁和天文所的同僚们都参详过了。
南老弟也只是堪堪能勉强解出一二,至于天文所那几个空有资历的酒囊饭袋,统统败下阵去。唉,要不王爷经常说,算学这东西,最能看出真本事,不会就是不会,不在年齿老少、资历深浅……”
牛顿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这儿为止,他还没听出宋明德为什么会对他前倨后恭。
就这?值得么?
好在牛顿也有点城府,既然听不出来,他也不会表态,就继续静静听。
宋明德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要不说牛先生你运气好呢,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本官助南老弟建立威信后,又把天文所的事儿,跟科学院的方院长汇报了一下,还把您写的卷宗留给方院长过目。
谁知方院长晚上回去,不知怎得跟王爷提起了,今儿一早王爷亲自来了科学院视察工作,点名要召见你——你看这事儿不就巧了么?如今我大明天下,一切大政方针,都是摄政王殿下一言九鼎。你能蒙他亲自召见,有什么要进言的,只要得他首肯,还有什么不成的?”
牛顿这才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足足缓了好久,说话的语音甚至有些哆嗦:“宋大人,我没听错吧……您是说,摄政王殿下要亲自召见我?
我只是一个英吉利国来的剑桥毕业生啊!我才23岁啊,去年刚毕业的啊,我能有什么值得摄政王殿下亲自召见的?”
牛顿只觉一阵血冲脑壳。
别说朱树人这种级别的大人物了,就是查理二世或者奥兰治亲王或者护国公克伦威尔那种相对小角色一点的存在,他都没见过啊。
可惜宋明德也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关照了他几句,让他别失礼,然后还暗示他“见到摄政王之后,应该表示自己对这几天的招待很满意很感激”。
宋明德之前跟方子翎接触时,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王爷似乎对这个欧罗巴来的天才数学青年很重视。所以,一定要让王爷知道,自己之前招待得很周到,“礼贤下士”。
牛顿当然不会在这方面使绊子,当下表示这些都可以接受,但是在觐见摄政王之前,希望可以让他先回馆舍准备一下,拿点东西,宋明德也答应了。
……
不一会儿,艾萨克.牛顿便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下,被带到了大明科学院的正堂。
堂上两张金灿灿的金丝楠木椅子,正中间那张还全方位包裹了黄金凋饰,端坐着一个四十来岁既儒雅又威严的峻拔男子。
那男人的仪态跟包裹黄金的金丝楠木座椅是如此地适合,再加上大白天旁边也点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明晃晃的灯,以至于给人一种他本人也会如太阳一般放射出万道金光的错觉——至少牛顿的感觉是这样的。
旁边那张没有包金的金丝楠木椅子上,则侧坐着一个纤细典雅、端庄大方的贤淑女子,那女子戴着薄薄的面纱,实际年龄其实也有接近四十岁了,
但因为面纱遮挡的若隐若现效果,加上其纤细的身段和肤若凝脂的光泽,让人误以为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少妇。
好在进门之前,宋明德已经给他提前介绍过了。牛顿知道,那个女子便是摄政王殿下的侧妃之一方氏,帮着摄政王执掌着相当一部分文教科学方面的工作。
这位方氏着作过好几本博物学百科,和其他一些科普着作,其中一两本,其实牛顿此前远在英国都读过,不过是欧洲人自己翻译成英语的。
此刻亲眼见到了摄政王,和令人敬仰的学界前辈,牛顿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朝圣的心态。
“尊敬的摄政王殿下,英吉利末学后进,承蒙圣恩得以觐见,不胜荣幸。您的威光从墨西哥照耀到曰本,地球人民均感恩泽。”
牛顿用的是跟平行时空那个马嘎尔尼差不多的礼节,就是以手扶胸、单膝着地,如同骑士受封。
朱树人坐在上位,其实一直在仔细打量对方,内心的好奇肯定是免不了的。
虽然穿越已经二十多年,什么大人物没见过,连十八年前笛卡尔都为他效力过了。不过看到艾萨克.牛顿的时候,朱树人内心依然有那么一丝不真实感。
牛顿蹩脚的汉语,他大致能听懂,也用汉语戏谑回复:“墨西哥和曰本之间,不是只有一片汪洋大海么。”
牛顿懵了一下,连忙表示:“我是说从大西洋走,整个美洲大陆和亚欧非大陆。”
虽然大明还没特地组织过环球航行,但这个时代的西方人,已经绝对不敢怀疑大明开眼看世界的格局了。
至少从二十年前开始,这种趋势就越来越明显了,如今在伦敦在阿姆斯特丹这样的西方顶流大都会,越来越多的明白人都能理解大明的潜力。
朱树人也没跟他闲扯别的,直接随和地垂询:“听说你是剑桥大学毕业的?但受的却是笛卡尔和惠更斯先生的学术思想传承?此番来大明所为何事?”
牛顿连忙把他已经跟人说过好几遍的“希望来大明买新式灭鼠药和消毒药,挽救伦敦大瘟疫”的想法先说了。然后才提及他本人也是因为躲避瘟疫,所以出门游历留学。
似乎为了强调自己的利用价值,他简明扼要说完需求后,立刻从怀里掏出几个卷轴,恭恭敬敬双手呈上。朱树人一个眼色,示意旁边的宫女接过。
“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