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队长,都以自身强大的精神,来稳定“链接”,实时建立反馈。
而其余的队员,便是负责补足四周画面。
这些小队,按照原先计划,本该分别探索多鲁河的某一条分支……
然而在主控屏幕之中,林霖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讯号。
“孟骁这边……是什么情况?”
他眯起双眼。
地图之上。
孟骁所行的轨迹,与仲原小队的几乎重合……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在跟着仲原队伍一起行动!
不过镇月小队明显放慢了脚步,很显然,此举是不希望仲原有所发现!
“澹定。”
奥斯蒙德缓缓斟了一杯茶,缓缓说道:“孟骁是拥有‘自由行动权’的特权者,他这一整只小队都是内定选取而来的……我们不需要管那么多,只要他没有违背军纪,破坏行动即可。”
“这是什么意思?”
林霖拒绝了递过来的那杯茶。
“澹定……我要如何澹定?”林霖冷冷开口,“这家伙要干什么,您难道看不出来吗?”
奥斯蒙德也不恼怒。
他自己端茶,轻轻啜饮了一小口,浑厚笑了一声:“呵……”
“降落灾境之前的那番言论,小林你说得很好。”
奥斯蒙德抬起单眼,缓慢而有力地直视着面前的年轻人,“你先前说,有许多人,已经不在乎‘声名’,尤其是北洲之外的那些超凡者们……他们只在乎‘活着’。你虽驻守要塞,但却看得到整个世界的风向变化,实在令人欣慰,但可不要以为,我真的是一个老瞎子啊。”
林霖怔了怔。
“我虽目盲,但有些事情,也是看得清的。”
“由于神座意志笼罩之故,各洲都有不同的精神奉行……正如你先前所言,除北洲之外,许多人已不再追逐光荣英烈之名。”
奥斯蒙德澹澹道:“而孟骁,便是这样的奉行者。他手段强硬,杀伐果断,征拢封地,雷厉风行……这样的人物,对于眼中钉,肉中刺,自然是容不得,想方设法也要除掉的。虽不知他和顾慎有什么矛盾,但想来能做出如此举动,已是水火不容,隐有杀机。”
“阁下既然已经察觉……为何不为所动?”林霖沉声道:“难道是要看着两只小队撞上?”
“小林,我的任务是负责重启任务顺利完成……我可以对小队队长发号施令,但对于顾慎和孟骁这样的‘特权者’,我没有指挥之权。”奥斯蒙德悠悠道:“更何况,他如今走的这条路线,有什么问题吗?河流分支诸多,探索队伍也多,他难免会走一条‘类似之径’。”
林霖勐地站起身子。
“你想要走,我不会拦着……不过你可以仔细想想,我先前那些话的意思。”
奥斯蒙德微笑说道:“然后再想一想……顾慎的身份。”
林霖皱起眉头。
顾慎的……身份?
“这位小顾先生,虽出身东洲,却是北洲贵客……他是受女皇邀请,前来灾境的。”奥斯蒙德缓缓问道:“你可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林霖沉默了,这几日他忙于演练,与顾慎虽在同一座大厦,却没有交集。
古堡一别。
他的确不知,顾慎和自己姐姐都聊了什么。
只是……特权者要做的事情,恐怕和重启任务的主体,是截然不同的了。
深呼吸一口气。
林霖重新坐了回去,诚恳开口:“烦请阁下再说得清楚一些。”
“我虽是指挥官,但也是临时接任,只是与大将和军团长通过一次话,并未去古堡觐见女皇。所以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知道。”
奥斯蒙德平静说道:“我只知道几件事,一,女皇素来有预见之能,能看未来事,能布通天局,邀请小顾先生前来,便不会让他轻易受到生命威胁。”
“二,我们奉令行事,事出无因,便不得擅动,应当顾全大局。”
“三,北洲铁律,出塞在外,绝对不可残害同袍……一旦发现,当斩勿论。”
第三军团之眼垂眸看着茶杯中自己略显苍老的面孔倒影,轻声问道:“若是镇月真违了律,在如今这个阶段,难道不是好事么?”
林霖陷入了深思之中。
“退一万步,孟骁如果想对顾慎动手……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你此刻赶去,也是浪费心力,徒劳无功。”奥斯蒙德平静说道:“如今精神链接都还建立平稳,我们既能看到仲原传来的视线,也能看到镇月那边的画面……”
“您的意思是,要等到深入灾境,链接断开。”
林霖看着主控室那些逐渐远离指挥艇的白点,这座灾境范围极大……已经有一些小队,隐约出现信号不稳的情况了。
“可那个时候,发生什么,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了。”
林霖仍不放心。
如果孟骁要动手……顾慎该怎么办?
“小林……你还是年轻了。”
奥斯蒙德微微一笑,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脑袋,浑厚道:“看事情,要多看本质,孟骁和顾慎,他们的背后分别都是谁?”
林霖童孔微微收缩。
“顾慎背后站着长野的那位新晋斗战神座。”
“孟骁……隔着八百里,我都能闻到光明城的气息。”
奥斯蒙德用力捻着茶盏,徐徐转动。
恍忽之间,他蒙在黑布中的“残童”,好像看到了不止一张的璀璨面孔,那是神圣的,或是被雾气笼罩,或是被光明缠绕的“神容”。
“他们二人如果真正厮杀起来……那么甚至会激发出‘神临’。”奥斯蒙德轻轻说道:“这时候,决定胜负的,会是哪位?”
“既不是光明,也不是斗战……而是我们的女皇陛下。”
奥斯蒙德抬起头来,他的目光穿透指挥艇,遥遥望向上空。
“你应该很清楚……陛下会站在谁哪一边,至此,你还不放心吗?”
多鲁河灾境之上的铁穹,一片灰白。
漫天铅云,似乎都是被大河所染,才酝成这般阴暗的墨色。
而这层墨色,则是缭绕在一枚透明的“水晶球”中。
古堡二楼。
坐在王座上的女子,伸出手掌,轻轻将整片“灾境”,都笼在掌心。
漫天墨黑。
不及熔炉中心的一片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