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的姑娘挺好,敢爱敢恨。”他说累了,侧过脸闭眼休息。
林睿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他却不肯松手,呢喃着问:“你会去拉萨看我吗?”
林睿拼命点头,“我会的,去看看你,看看布达拉宫,看看纳木错,看看我的前世今生。”
“西藏也有温泉,高原温泉,纯天然的。”
林睿想到那天他们一起去泡温泉,一起喝奶茶,一起站在天台上,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浅蓝色的裤子,阳光灿烂,身影高大。她仰起头,哽咽了,以后他怎么打篮球呢,他怎么去旅游呢,他怎么去法院开庭呢。
“你又哭了。”
“我没有啊。”
“你要来西藏,我请你泡温泉。”
“好,听说你夸我的身材前凸后翘,其实我听着特别开心。”
卢律师哧哧的笑,“别让你未来的男朋友知道,我肯定打不过他。”
林睿从未感到如此的难过,她对他的感情和爱情无关,来的短暂,却醇厚而沉重。她想先出去了,再不走,忍不住泪水决堤似的向外涌。
“你休息吧,我走了。”
“他们要是问你我今天怎么了,你就说我昨晚玩的太晚,今天开车心不在焉,替我向裴律师道个歉,我想睡会了。”
“知道了。”
林睿退出去,将他的话传达了一遍,卢律师的母亲请大家先回去,看她的状态,她想一个人静一静。王主任朝他们两位老人鞠了一躬,卢律师的母亲道:“天灾,怪不得任何人,谢谢你们一直对拉萨的照顾,谢谢你们。”
林睿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她的确是位识大体的好母亲。
人群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家,有人问林睿怎么回家,林睿听见了,当作没有听见,一个人出了医院,游荡到路口。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路上行人少的可怜,昏黄的灯光打在浓密的树影上,映照出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怪异轮廓。
她坐上出租车,一路哭到家,沐琦刚洗好澡,何佩兰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打瞌睡,这是一年复一年中寻常的一天,偏偏响了一个晴天霹雳,墙上的挂钟敲了一下,已是凌晨一点。时间从不管人们的悲欢离合,不管人们的情绪停留在昨天还是今日,只顾匆匆向前流淌。
见她的眼睛红肿如桃,抽泣不止,沐琦猜到了原因,协会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准备明天去医院慰问。
沐琦心里也很难过,卢律师和白宝贵那么像,她恍惚感觉是白宝贵受伤了,他这去了英国,许久杳无音信,也不晓得过的好不好。
何佩兰慌张的道:“谁欺负你了?”
沐琦道:“卢律师情况怎么样了?”
林睿低下头,大哭起来,“他的腿没了。”
沐琦跟着眼圈发红,何佩兰云里雾里,追问着,“谁的腿没了?发生什么事了?啊?是谁的腿没了?”
林睿无心回答,沐琦道:“姐姐所里的一位律师,你别问了,快睡觉去吧。”
何佩兰叹了一口气,“造的什么孽,你先去睡吧,我给你姐烧点东西,看样子她没吃晚饭。”
沐琦在林睿身边坐了一会,她的心里也乱如麻,坐不住时回房间去了。林睿陷在沙发里抱住脑袋,何佩兰进厨房做了一碗鸡蛋面,面上飘着青菜叶子,端到林睿面前哄道:“睿睿,来,吃点面吧。”
林睿毫无吃饭的欲望,勉强应道:“妈,你不要管我,你先去休息吧。”
何佩兰的倔强劲上来,林睿越赶她走她越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扯了把椅子端坐在林睿对面,强硬的问:“到底是哪位律师?他和你什么关系?男的还是女的?你为什么难受成这种样子?”
林睿皱起眉头,一团悲伤的火冲撞在心头,没好气的说:“一般的同事,你继续看电视吧,我先回房间了。”
“一般的同事能让你这样?睿睿,你跟妈说实话,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叫什么名字?”
“妈,你想问什么啊!我告诉你名字你认识吗,你知道了又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在这个家里能不能有点自己的空间和隐私!”
“你还上火了,跟我你还谈空间和隐私,你有什么见不得的事情在瞒着我!林睿,我提醒你,你在和小曲交往……”
林睿猛的站起来,泪珠随着话语啪嗒啪嗒向下掉,“你非要问清楚嘛,好,那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他叫卢拉萨,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现在还是实习律师!但因为他的母亲一再反对他做律师,一再让他回家,甚至声称要和他断绝母子关系,他那么的想留在笠州做律师,那么的想通过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可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他感到很伤心,伤心透了,于是开车走神出了车祸,双腿被落下的钢筋砸断了,他才二十二岁,残疾了!你听明白了吗!他没有腿了,他要一辈子坐轮椅了!”
她吸了一口气,仰天发出嘶吼,“我难过的不仅仅是这些,我更难过明明承受了不被理解的委屈,明明受了巨大的伤痛,他却仍然在替母亲着想,希望我隐瞒真相,因为他不想让他的母亲背负愧疚和自责。”
林睿拼命的捶着胸口,“我心里疼,这里很疼,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做错了什么,他那么努力的生活,那么努力的工作,那么善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母亲连一丁点的鼓励都不肯施舍,哪怕保持沉默也好啊!为什么他的梦想和感受,在最亲近的人眼中一文不值,妈,你懂吗,你告诉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