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长清县,这是齐州最靠近郓州的县城,上午时分,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在李延庆的率领下缓缓抵达了长清河边,这条河流便是齐州和郓州的界河,过了这条河,对岸便是郓州了。
李延庆立马在河边,注视着远处一片足有数千亩的荒芜麦田,已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眼下小麦已经到了收获之时,应该到处是黄灿灿的麦浪,到处可见忙碌的农人身影,但现在不仅田野里没有人烟,就连官道上的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行人。
尽管梁山军的军纪总得还不错,但战争就是那么残酷,社会就是那么脆弱,经历了数年的起兵造反,京东西路各州以及河北大名府、博州等地都变得一片萧条,人口锐减,土地搁荒,仅齐州的税赋和前年相比便锐减了八成,这让李延庆的心情颇为沉重,不知要过多少年这里才能逐渐恢复生机。
李延庆是在宋江突围后的第二天下午才得到消息,这个消息他并不奇怪,甚至在他的意料之中,趁童贯立足未稳突围是梁山军唯一的机会,宋江显然抓住了这个机会。
不过尽管已经提前想到这个后果,李延庆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他们近半年的心血都被童贯一夜之间毁掉了,既然放虎归了山,下面就看童贯怎么扫荡梁山,怎么处理后事?
这时,官道上终于出现了一个骑毛驴的年轻路人,待他走近木桥,一眼看见了对岸的军队,顿时激动得挥手大喊起来。
李延庆也认出了这个年轻路人,正是他前天派去须城县的杨光,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片刻,杨光被士兵带了上来,他向李延庆行一礼道:“卑职见到王贵将军,他给将军写了一封信。”
说完,杨光取出一封信递给李延庆,李延庆接过信看了一遍,王贵在信中十分愤怒,痛骂童贯卑鄙无耻,明明放走了宋江等人,还居然得到天子封官受赏.......
看到这,李延庆不由冷冷哼了一声,童贯的无耻并不仅仅表现在郓州,几年后他在北伐中的无耻才叫登峰造极。
李延庆又继续看信,在信的最后王贵明确表态,他绝不愿在这个国贼手下为将,他已决定离去,如果李延庆再不答应接收自己,那他就去济州投奔宗泽。
李延庆笑了起来,王贵从小性格刚直,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既然他心意已定,自己就不应该再勉强他留在军中。
李延庆沉思片刻,便翻身下马,让士兵支起一张桌子,他随即提笔给刘錡和王贵各写一封信。
这时,他又想起一事,连忙问杨光道:“我让你去找顺风客栈的掌柜,你找到了吗?”
杨光摇摇头,“客栈几个月前关门了,我翻墙进去,大堂上落了厚厚一层灰,里面没有一个人,我向周围人打听,好像已经不在须城,上次那次百姓离城,他也走了,客栈东家在河北,他应该是去河北了。”
李延庆知道几月前王英为减少须城内人口,放走一批百姓,大约两三万人,很多不是梁山军家眷的百姓都纷纷离开须城县,这让李延庆有些遗憾,当初要不是客栈掌柜帮助他,他就被梁山军抓住了,他今天想回报这个掌柜,但人已不知去向。
李延庆只得暂时放下这件事,把写好的两封信交给杨光,“你再去一趟须城县,找到刘将军和王贵,把我的信给他们。”
“卑职这就出发。”李延庆又给了他一些碎银子,杨光这才骑上毛驴匆匆走了。
李延庆当然能理解王贵的心情,但王贵不能说走就走,那会毁了他的前程,甚至有逃兵之嫌。
李延庆便托刘錡帮忙把王贵调到齐州来,王贵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头,他的调动用不着惊动童贯,张叔夜的职权就能轻易办到,如果牛皋也愿意来齐州,他当然也愿意接收,他正好有一件重要之事要交给王贵去做。
两天后,须城县传来的消息,童贯率领五万大军前往梁山郓城驻扎,准备开始进攻梁山,就在李延庆有点担心之时,王贵却带着几名士兵来到了历城县、
“我还以为你也跟随大军去郓城了。”李延庆见到王贵便笑道。
王贵和李延庆见了礼,便恨恨骂童贯道:“阉贼真不是东西,居然说寿张县和郓城是他攻下来的,不要脸的人我见得多了,象这样不要脸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童贯将种师道的功劳都据为己有,郓城和寿张又算得了什么,李延庆便笑着安慰他,“这种小事情你就不必再介怀了,将士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可以隐瞒天子,却隐瞒不了三军将士。”
这时王贵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道:“听到张司马要被调回朝廷了。”
“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下午去拿调令时听老汤说的,他说张司马弹劾童贯,结果被童贯报复,要把他赶走,反正军中都这样说,我估计也是真的。”
李延庆已经不想再听童贯的事情,他便对王贵道:“我准备把两千相州乡兵送回相州,正好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就替我跑一趟吧!”
王贵愕然,“这可是你唯一的军队,如果把他们送走,你可就没有一兵一卒了。”
李延庆笑了笑道:“我原本担心梁山余匪会偷袭齐州,现在看来,梁山军已士气丧尽,成不了气候,既然宋江已经突围去了梁山,齐州也没有什么危险了,早点把他们送走,以免童贯总惦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