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方平最初的失策就是在粮仓起火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这件事捅到天子面前,引发天子震怒,继而派出军资监察使前来河北,梁方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王黼在三天前便以飞鸽传书的方式告诉他,军监所三名监察使已经前往河北,告诉他尽快做好准备。
梁方平着实很担心,以他的身份当然不会直接去做贪污军粮,弄虚作假这种事情,但他却不能保证手下个个清廉,尤其几个主管仓库的官员每年向他进贡大量钱财,这些好处哪里来就不言而喻了。
一旦下面被查出问题,他的责任就大了,而且这很可能是蔡京在背后策划,一旦被监察使抓住把柄,蔡京会饶过自己?
梁方平着实忧心忡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时,他的幕僚崔宓在一旁建议道:“既然都使担心监察出事,那就想办法让监察使来不了河北就行了。”
“可是监察使并分三路,我怎么弄?”
“都使忘记王相公信中所说吗?兵部一路是王相公的人,不足为虑,枢密院一路是去河间府,河间府那边只有三座军资仓库,应该问题不大,关键是真定府这一路,侍御史李延庆是梁师成的人,他才是这次监察的重头,都使不妨在他身上做文章。”
梁方平停住脚步,若有所思道:“你是说,拦截李延庆这一支?”
“当然不是让都使出手,卑职记得太行山那支队伍曾经受过都使恩惠,现在该是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梁方平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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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庆在安阳县用调兵银牌提取了三百名乡兵后,又继续北上,进入磁州境内。
王贵和岳飞各统领百人,李延庆也亲自率领百名乡兵,有了士兵的护卫,官员们都长长松一口气,至少他们不用担心遇到蟊贼的危险了。
三百人虽然是乡兵,但他们都经历过跟随李延庆在河北剿匪,加上王贵平时训练有素,三百士兵军容整齐,步履矫健,精神十分饱满,他们头戴范阳帽,身穿皮甲,肩扛白蜡枪,腰佩战刀,其中一百人还配备了军弩,另外还有十名骑兵,根本看不出是乡兵,甚至比地方厢军还要武威几分。
王贵和岳飞都顶盔贯甲,各自骑着战马,岳飞的马还是李延庆送给他,就是从前李延庆刚进京时骑的雪箭白马,兵器是师傅周侗送给他的镔铁长枪,长一丈,通身漆黑,是一杆名匠打造的上好铁枪。
不过岳飞不擅长骑射,他携带了一把神臂弩,这是宋军弩手的标准制弩,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最大射程远达三百四十步,杀伤射程两百四十步,可贯穿重甲。
王贵则使一把六十斤的金背虎牙刀,他虽然别的武艺稀松平常,但在刀法上却下了苦功,加上周侗的真传,使他的刀法极为凌厉,而且他的战马和李延庆一样,也是种师道送给他,在西夏战场上缴获,是一匹极为雄壮的乌鬃马,可驮千斤。
王贵在安阳当官并不顺心,一直有些郁郁不乐,这次跟随李延庆北上,他再次变得神采飞扬,一路上都在听他痛骂转运使梁方平。
“我没见过那么无耻的人,堂堂的都转运使高官,居然言而无信,连我这个小小的团练都要算计!”
李延庆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痛恨他?”
王贵重重哼了一声道:“还记得上次我进京请你帮忙搞到的每月一千贯钱训练钱吗?当时梁方平亲口答应至少分一半给我,他娘的,他居然把这一千贯钱平均分给了各州,我最后只拿到了五十贯钱,每月才五十贯啊!我手下可是有一千乡兵,你说我怎么不恨他?”
李延庆哑然失笑,他很理解王贵的心情,辛辛苦苦忙了几个月,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自己却什么没有得到,这样的结果谁能不恼?
这时,岳飞骑马追上他们,低声对李延庆道:“在磁州要当心山匪!”
李延庆奇怪道:“混山虎陶俊和金眼雕贾进不是已经灭亡了吗?怎么还有山匪?”
岳飞摇摇头笑道:“不是这两位,他们原本还有一个留守磁州的三当家,叫做罗晋,贾进死在邯郸县,陶俊去了大名府内黄县驻扎,罗晋带着三百人留守滏山,后来被官兵杀败,逃进了太行山中,前两个月又来了一个厉害角色,把罗晋降服了,好像是从梁山来的。”
‘梁山来的?’
李延庆连忙问道:“叫做什么名字?”
“好像叫做吕方,绰号小温侯,使一杆方天画戟,据说他单枪匹马降服了太行诸匪,现在声势很旺。”
原来真是梁山乱匪,李延庆知道这个吕方一定是卢俊义一派的大将,不肯接受招安,便又跑到太行山来自立山头了。
“老李可别小瞧这个家伙,他还是有点本事。”王贵在一旁闷闷道。
李延庆斜睨一眼王贵,“听你这语气,好像吃过他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