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又将方锦盒递给曹选,“这也是宝妍斋最好的龙涎熏香,是晚辈给伯父的一点心意。”
龙涎香是香中极品,比沉香还要贵重百倍,这一小盒大概有二两,价值上千贯了,熏香男女皆可用,王氏平时用的是沉香,听说居然是龙涎香,王氏却不客气地接了过去,“老爷还不快谢谢延庆。”
她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种奇怪的眼神,外人当然看不懂,但做了二十几年的枕边夫妻,只有曹选懂妻子的目语,妻子的目语就是说,‘东西我没收了,省得你去送给哪只骚狐狸精!’
曹选心中苦笑,只得对李延庆道:“多谢贤侄美意!”
按照风俗,现在只是到仪礼中的第一步纳采,还不能称呼翁婿,只能以伯侄之称,要到纳征,也就是男方下了聘礼后,称呼才能改,否则改得太早,会让人笑话。
小户人家不讲究,相亲成功就开始贤婿姑爷的乱叫,但曹家是名门贵胄,极为讲究称呼仪礼,虽然在一些小细节上可以不在意,比如今天李延庆跟随媒人一起上门,但在礼仪规矩上却一点都不含糊。
王氏喝了口茶,又笑问道:“听说延庆已经纳了一房妾?”
旁边曹选大急,拼命给妻子使眼色,怎么能说出这种无礼的话,但王氏就像没看见,依旧笑眯眯望着李延庆。
一般都是说娶妻纳妾,娶妻在前,纳妾在后,妾是妻子的一种补充,为了子孙兴旺,为了起居照顾,不提倡先纳妾主要是考虑要防止长子不是嫡生的情况出现,娶妻之前纳妾是有点不太妥。
可事实上哪个豪门人家子弟在娶妻前没有自己宠爱的女人?就连太子在定太子妃之前就已经有好几个宫妃,没人把这种礼仪当回事,曹评压根就不提此事,偏偏王氏问起来,当然,这也是她心疼女儿,情有可原,她若不问,估计也就没人再问了。
李延庆早已心理准备,他欠身道:“晚辈家中是有一妾,主要是有特殊情况。”
“哦——,什么特殊情况?”
“伯母有所不知,晚辈的父亲没有兄弟,而母亲见背甚早,晚辈也没有兄弟,晚辈两代单传,前年晚辈考中进士后进入河东军,要参加即将爆发的宋夏之战,那一战宋军阵亡了数万将士,父亲极为担心,为了给李家留一脉烟火,所以父亲就给晚辈先娶了一房妾。”
旁边曹选再也忍不住道:“我觉得延庆纳妾情有可原,毕竟战争太残酷了,谁也不能保证从战场上生还。”
王氏狠狠瞪了丈夫一眼,曹选不敢再说话,只得悻悻低下头。
“那你父亲的心愿达成了吗?”
王氏心机很深,这才是她要问的话,她不准丈夫纳妾,却管不了别人,李延庆纳妾木已成舟,她能说什么?还能反对这门婚事不成?她其实只是想知道李延庆现在有没有儿子,这才是关键,关系到她女儿将来的夫家的地位。
绕了几个圈子,她才问到要害。
李延庆心中也略微有些不悦,他回答本来就已经很勉强,王氏应该见好就收,偏偏还在继续追问,这时李延庆也意识到自己未来丈母娘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在关键问题毫不含糊。
他只得摇了摇头,“晚辈的小妾的身体不太好,父亲的心愿至今尚未达成。”
王氏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笑了起来,“真是遗憾啊!”
这时,门口一名侍女道:“太老爷传过话来,客人要告辞了。”
李延庆起身道:“晚辈下次再来看望伯父伯母,先告辞了!”
王氏笑眯眯道:“好好回去准备,我们家已经准备起来了,欢迎你随时过来!”
李延庆告辞走了,曹选领他回前院,路上向他道歉:“你伯母就是这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人是善良的,今天说话有点过,贤侄别放在心上。”
“我完全理解,哪个父母不关心自己的儿女,我不会在意!”
“那就好,哎!她那个刀子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李延庆离开曹府,在马车上,他迅速看了一眼曹娇娇之前给他的纸条,‘后天黄昏,在大相国寺门口相见’。
这不是曹蕴的字迹,字迹很稚嫩,应该是曹娇娇写给她的,李延庆有点奇怪,这个小娘约自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