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延庆继承并发扬了宋朝言论自由的传统,无论官民,皆不能因正当言论获罪,可以讥讽朝政,可以调侃高官,但不允许恶意诽谤,或者恶毒的人身攻击,那就不属于正当言论范畴了。
范致虚和所有的临安人一样,喜欢民间的《早报》,这也是从汴梁迁移而来的民间报刊,停刊一年后,又开始重新发行,居然越办越好,消息迅速准确,通俗接地气,深受普通百姓和官员们的喜爱。
范致虚最喜欢看时政和里面的副刊,时政传递天下消息,有的时候竟然消息比朝廷还快,比如今天的头版头条就是,‘都帅设计火烧任城,三万金兵命丧黄泉’,这个消息简直让范致虚震惊,这是昨晚上刚刚送来的大捷军报,《早报》居然就登出来了,他们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范致虚匆匆浏览一遍时政,又打开了副刊,副刊就是各种生意广告,租房的、招工的、各种推荐自己店铺特色的,简直琳琅满目,其中左上角有一个栏目,叫做昨日米价,上面公布了洗马桥米市的最新粮价,作为相国,范致虚平时没有时间去了解市场,他就从《早报》中得到各种民生信息。
上面的米价让范致虚稍稍松了口气,一级湖州大米,斗米六十文,基本上和开战前保持一致,并没有因为北伐而导致物价上涨,这也和战争准备充分有关,大量军粮早已囤积,并不需要调用民粮。
这时,马车在知政堂官衙前缓缓停住,范致虚从马车里走出来,他刚走上台阶,高深便急匆匆迎了出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太上皇出事了!”
范致虚一惊,“驾崩了吗?”
高深点点头,“昨晚五更时分驾崩,还是和刘贵妃在一起。”
范致虚叹息一声,上一次就是因为和刘贵妃一起纵欲过度,导致昏迷两天才救醒,不知收敛,又犯同样的错误了。
“夏太医怎么说?”
“夏太医说是因为连续服药过量,一连十天都服了双倍的阳药,严重脱阳而亡。”
范致虚摇摇头,以前太上皇可是很注意养生的,最近一年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追求及时行乐。
“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暂时隐瞒住了,目前朝中只有你我知晓。”
范致虚想了想道:“还是把信息公开吧!以免让人误会。”
高深明白范致虚的意思,如果掖着藏着,反而会让人怀疑是李延庆和朝廷做了什么手脚,还不如公开,虽然对太上皇的身后名声不利,但李延庆的清白就保住了。
“我知道了,如果《早报》要调查这件事怎么办?”
“就让他们调查好了,告诉夏太医,要据实回答。”
两人走进大堂,郑望之和李纲正在议论任城大捷之事。
“我真是奇怪了,《早报》居然和咱们同步知道任城大捷,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李纲捋须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从北伐开始,早报就派人彻夜守在军信所门口,一旦有加急快报送来,他们就会花钱买消息,军报一般都是口报和信报结合,他们当然能够以最快速度得到消息。”
“难怪!”
这时,范致虚走了进来,问道:“曹相公呢?”
“在这里!”曹俨从后面走了进来。
“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
每天上午,知政堂都要开一个短暂的碰头会,讨论一下当天大事,然后着实安排,这个惯例已经坚持了快一年,以前李延庆也会参加,也常常会有各部高官参加,但今天就五名相国召开碰头会。
五人在议事堂坐下,范致虚道:“有件事情要告诉大家,昨晚太上皇驾崩了!”
这件事虽然让人有点惋惜,但并不算震惊,毕竟太上皇早已不管政务,重要性几乎已经没有。
“这件事要不要通知摄政王?”李纲问道。
范致虚点点头,“当然要通知摄政王,估计战事很急,他一时赶不回来,太上皇后事还是朝廷负责吧!今天先把后事标准定下来,大家看,丧礼怎么办?”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曹俨道:“就按照先帝的标准来吧!这样大家都没话可说。”
先帝赵构的葬礼十分简朴,陪葬之物都是他平时喜好物品,朝廷并没有花多少钱,曹俨虽然说得有道理,但大家都听得出来,他明显带着一丝不满。
不过话又说回来,太上皇驾崩,确实给朝廷每年省下一大笔开销。
范致虚想了想道:“大家表决吧!同意以先帝标准安葬,可以举手。”
曹俨和高深同时举起手,李纲也举起手,范致虚也举起手,只有郑望之稍微犹豫一下,但他最后也举起了手。
范致虚点点头,“既然一致通过,那就按照先帝的标准安葬。”
这件事虽然也算是重大政务,但李延庆出征临行前已经授权知政堂,他不在时,除了事关军队、相国变更、政体结构改变这三件事外,其他事情都可以由知政堂表决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