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年青萍觉得那颗已经枯死的心,颤抖了一下。她此时已经是年家的一名低级护院——太多家族需要屠戮与剪除,宋家和欧阳家的人马已经不够用了!一些没有武功修为的人都被赶鸭子上架,充当底层护院,负责清理战场。
当时充当这种护院的,很多都是从其他家族、门派中选拔的年轻人,他们被宋家和欧阳家的口号给激发得难以自已,有着浪漫的期望,“芙蓉国里尽朝晖,六亿神州尽舜尧”、“建立最强悍的古武门,抵御各大威胁到华夏古武的异能组织”等等。
但是,真参加了这个护院团,他们才发现,他们所作的一切,只不过是不停的杀戮、清晰战场或者说抄家。
屠西漠天云寺,只因为宋家欧阳家邀请他们的主持去参加古武门仲裁家族上位大典的时候,主持拒绝参加,还说了一句他是方外之人。为之,他们在沙漠之中,徒步行走了二十里,活活渴死了三个人,才抵达天云寺。
为了屠东北赵家,他们来到在这寒冷无际的草原和森林间,在白山黑水之间追杀、伏击,死伤无数。
事实证明,他们的燃烧是无意义的,一腔热血喷出来,比一堆牛粪凉得更快,还不如后者有使用价值。但燃烧是他们的命运,他们是燃烧的一代!
于是,在撼天弓射出的射日箭之下,在他们锋利的刀锋之下,一个个武者,一名名英雄与豪杰,如同被割掉的稻子一般轰然倒下,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血流成河,流血漂橹,一个个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大家族,被彻底血洗,尸横遍地,变成人间最惨烈的修罗场。从华夏的古武的历史上,彻底除名。
对于赵家这种家族来说,这完全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万千武者陈利兵而厮杀,攻破一个赵家这样规模不过百人的家族,往往不费一天功夫。在那段漆黑的岁月里,人命卑贱如同草狗。
冰天雪地之中,鲜血和尸体很快地凝固,与地面板结,不方便清理,有宋家欧阳家的护院开着履带式的铲车,从地面将尸体上铲起。
崩崩崩!这种奇怪的声音只有在那个时代才会听到,那是冰冻的尸体被铲断、扯断的声音。尸体被清理起来,堆成一堆,如同一座座小山一般。然后浇上汽油,焚烧殆尽。
还有人拿着喷焰枪将地上冰冻的血迹融化,另有一队人马用净水冲刷,如果不是少了一些武者,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年青萍是负责清理尸体的一员,她伸出手,在一个睁大着双眼的三岁大小的婴儿的眼睑上拂过,希望他或者她不要死不瞑目。但是,尸体冻住了,她无法完成这个小小的心愿。
望着那个小小当成婴儿,年青萍想起了自己三岁的弟弟,她的心一阵抽搐,她忽然看到,不远处,也有一个在抚摸尸体眼睑的手,那轻轻颤抖着的手,传达出他心灵的颤抖,与她的心灵产生了和谐的共振。
那手很纤细和白皙,但是,却是一个男人的。年青萍抬起头,看见了抚摸那尸体眼睑的手的主人,是江慕兰,他是一个小家族的子弟,但是却没有修为,是庞大言党的一员,那时候,言党已经开始开办古武门的邸报,他是其中一员。
江慕兰参加这次行动,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采访参加行动的武者,也是为了搜集赵家的罪证,登载在邸报之上。
年青萍看过他的文章,颇有古风,豪迈坦荡之中不失灵秀与纤细,那是与这个血性而黑暗的时代,与周围粗放苍凉的环境不太和适宜的灵秀与纤细。所以,年青萍一下子就记住了他。
“这个孩子才不到三岁吧……”江慕兰在雪地上坐下,他冲旁边一名武者招了招手,道:“钢蛋儿,你看这个孩子有多大?”
“那还不简单!”钢蛋儿是一名年轻的武者,约莫黄阶修为,颠颠地跑过来,道:“只需要在赵家名录上查一查就行了!她应该是赵白山的小女儿,两岁一个月!”
“两岁一个月……”江慕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种未成年的孩子,你们杀了多少?”
“我们严格执行护院团的规定,鸡犬不留,斩草除根,永除后患!”钢蛋儿说道:“赵家一共二十二名未成年子弟,全部杀光了!给你说,杀这种小孩最划算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和成年武者们一样,一样算一条命的!我们三分队,就喜欢杀小孩,我们已经得了一个流动奖章了!”
钢蛋儿很兴奋,甚至有点沾沾自喜,能被邸报的言党注意到,要是能登载那上面,对武者来说,是一件很露脸很光荣的事情。
江慕兰扶了扶眼镜框,问道:“这些孩子还未成年,甚至没有修为,甚至是儿童,不会对古武门造成任何威胁,也没有什么罪恶,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最优秀的武者,拱卫华夏。可是你们转眼就杀光了,你没有感觉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