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兰的书法不错,颇有章法,和他的人一样,端正而飘逸,让人观之欣喜,年青萍很快看完了,深受震撼。
这封信语言平实,而充满了诗意。从他目睹的种种惨状写到古武门后继无人的担忧,从武道的意义阐述到应该以团结为主管控为辅最终一致对外的观点,情理交融,论述严谨,恐怕能打动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写的很好!”年青萍由衷地赞叹,甚至有几分崇拜。
其实,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对宋家和欧阳家深深的绝望了,恨意滔天,但她本质却非常善良,如果这封信能让二人幡然醒悟,停止对普通武者的鞭挞,对其他家族的征伐,绝对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儿。
江慕兰笑了笑,一笑,就露出两排雪亮的牙齿,很是阳光明媚,道:“那我就誊抄一番,让欧阳浮萍大人转交了!”
他开始伏案誊抄,但是,他手疼得厉害,字儿都写不好了。他的手已经磨破了皮,沁出了鲜血,可是,他还是咬牙坚持。
“我帮你抄写吧!”年青萍心头一热,柔声说道。随后,毫不迟疑地接过江慕兰递过来的纸笔开始誊抄起来了。
“你的字儿真娟秀啊!”江慕兰在一边由衷地赞叹道,啧啧称奇。
年青萍没有说话,继续誊写。
江慕兰不无遗憾地道:“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你原来是年家护院的子弟,年家被称为文武双修,家学渊源,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护院就有这种书法水平。年家的覆灭,真是太遗憾了,古武门的一大损失啊……”
我其实是年家的小姐……年青萍在心里想,可是,她还是没有说出来。不过,她依旧对江慕兰给予年家如此的评价,心存感激。
“其实,你完全可以去邸报、言党工作的。你在这里当一名底层护院,真是太可惜了……唉——!”江慕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年青萍没有应声,只是埋头抄写,她不想告诉江慕兰,自己能脱离欧阳家,能当一名护院兵团里的成员,已经很幸运了。对于现实,她什么都不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钢笔尖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
年青萍能闻到江慕兰身上那淡淡的汗味和烟草味道,这是自父亲惨死后,她第一次有一种温暖的感觉,第一次全身心松弛下来,暂时放松了对周围世界的戒心。
一个多小时后,信抄完了,又按江慕兰说的地址和收信人写好了信封,她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她回头说:“把你的外衣拿来,我帮你洗洗吧。”说完后,她对自己的这一举动很吃惊。
“不,那哪行!”江慕兰连连摆手说,“你这几天已经够辛苦了,护卫团简直就是把男人当牲口使,把你们当成男人使!”
这话在当时是大忌,如果向上报告,言党不用调查就直接会将武者诛杀,江慕兰能和他毫不设防地说出这句话,让她更是一阵感动。
江慕兰由衷地说道:“如果我有机会,我会向我们言党的头头们反映一下你的情况,你可以重新回欧阳家或者来我们邸报工作!”
“谢谢,不用,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年青萍看着窗外,那是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的赵家的大宅,在月光下朦朦胧胧的,安安静静的。
“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江慕兰关切地问道。
“我走了!”年青萍轻声说道。
淡淡月光下,年青萍走出了他的房间,她被温柔的月光笼罩着,没人注意到,这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不住啜泣,流下一行行清泪。
那是,感动的眼泪。
三天后,年青萍已经随同护卫团大军抵达中洲,准备参与另外针对另外一个大家族的清洗活动。但是,她被紧急召回驻地,一进入房间,她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负责行动的欧阳浮萍和另外一名副队长。此外,还有表情冷峻的一个中年人。
他们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旁边还有一封信,明显是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的,她记得,那是她誊抄的那封信。
经历过大清洗运动的人们都有一种天然的敏感,而这种敏感,在年浮萍身上表现得更为明显,她立刻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这是邸报的负责人,以下他会问你几个问题,你绝对不能说谎,你知道吗?”欧阳云飞语气淡淡的,但目光如电,却给人带来极大的威压。
“年浮萍,我问你,这封信,是你写的吗?”邸报的负责人,一双眼睛,如同两个黑洞洞枪管一样,对准了年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