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的双目已经是达到了“虚室生白”的地步,肺腑也惊人,这股浓烟,还是将他的眼睛迷出了眼泪,肺部也是呛了个好歹。
“咳咳咳!”
余列站在金属法坛上,几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咳嗽出声:“这烟子,咋如此冲人!”
他心中都犹豫起来,要不要赶紧收了炭火,省得继续遭罪了。不过一想到已经选择了扮可怜,就得扮得彻底点,就算对方不信,也能逗乐对方。
余列心中也暗暗想到:“有此浓烟,我就不信你还睡得着。”
他紧闭着眼睛,挂着泪液,在金属法坛上一边咳嗽,一边灰头土脸的叹气。
就在他真要受不了的时候,终于有人影出现在他的牢笼外面。对方一瘸一拐的靠近,赫然就是那老乞丐。
老乞丐的面上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显然是舒服妥当了,才又回来了。
他停在了余列的牢笼门口,瞧见了笼子中的滚滚浓烟,将整个监牢都弄得乌烟瘴气,却只是微微一愣,丝毫不受影响。
老乞丐还吸着鼻子,像是老烟鬼吸烟一般,脸上露出享受之色:
“蝙蝠尿?老虎尿?肉翅虎尿!这味道,够劲!”
说着话,对方就继续迈开步子,要回自己的稻草堆中睡觉。
可余列正等着此人呢,他哪怕双眼发红,都在一个劲瞅看监牢的出入口,怎么会直接放对方去睡觉。
其中,他见老乞丐一副事不关己,还很是享受的模样,心中顿时情绪复杂。
余列一是生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悻悻感,二也是生出了惊喜感。
因为这老乞丐只是吸了吸鼻子,就辨认出烟气是余列主动泼出来的,而且还是泼的肉翅虎尿液。
对方即便不擅长炼丹,也会是个擅长豢兽养虫的厉害人物!
如果是后者,老乞丐虽然指点不了余列炼丹,但保不齐手里面就有比黑蛇鱼王毒素更加猛烈的毒物!
这样一来,余列连炼丹都不用了。
余列剧烈咳嗽着,张口就大呼:“前辈,救命!”
老乞丐脚步一停,又转过头,打量着余列,诧异的说:
“救命?余哥儿,上回你还和老头子吹嘘,能一夜御十女,几天不见,你这就要救命了,是不是瞒着我去了厉害场子耍?”
对方捏着自己被茶室女道精心打理过的胡须,摇头不已:“悠着点,年少不知精珍贵,老了就会空流泪。”
余列听见对方的调侃,早就已经是习惯了。
见已经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他不再咋咋呼呼,而是走下法坛,弓腰拱手,直接说:
“小子愚钝,炼丹屡次不成,差点服药暴毙,还望道长能指点一二。”
老乞丐听见余列话,面色古怪的瞅着余列:“老夫读书少,伱别骗我!你那炼药炼的是毒药,炼成了才容易暴毙,炼坏了,反而是饶你一条小命。”
余列露出悻悻之色,呼道:“道长听我狡辩!”
但是老乞丐才懒得听他继续装模装样,打了个哈欠,继续往稻草堆走去。
正当余列面露的失望之色时,老乞丐又伸手进自己的胳肢窝中,搓了搓,头也不回的又弹出一颗泥丸。
但这一次的泥丸,不再是黑色,而是红色,通体就像是一颗红豆。
并有话声从隔壁传出:“你小子是火候不行,那就炼药的时候,把它放到丹炉里面,听它变化就是了。”
余列捧着红豆般“泥丸”,发现这颗红豆泥丸也蠕动起来,变成了一只小虫子。只不过这只和瞌睡虫不一样,没有翅膀,还很烫。
“能观火候,火候虫?”
余列心中惊喜,连忙的就朝着隔壁的囚笼,大呼:“多谢道长。”
老乞丐在弹出火候虫之后,已经是挺尸在了草堆中,一动不动,显然是不想搭理再余列了。
余列赶紧的就灭了铜鼎下的火炭,还掏出一张可以净化瘴气的符纸,贴在自己和老乞丐中间的栏杆上,收拾监牢中的烟气。
他目光炯炯的,重新捣药研磨,对着掌心蠕动的红色小虫,道:“靠你了,小家伙!”
然后就将火候虫同第一批药材,一起放入了铜鼎当中。
余列没有急着开火,而是看着火候虫慢慢爬到了铜鼎内侧一处地方,不动之后,才又开始炼丹。
接下来。
余列靠着火候虫,继续观察火候。
虽然接连又失败了,但是他发现每当铜鼎中的火候不同时,火候虫就会发出嗡嗡的声音,由小到大。若是铜鼎中的火候不均匀,火候虫的嗡嗡鸣叫声,也会此起彼伏,不稳当。
有了火候虫,余列对于炼丹时的火候,无疑是有了个具体而直观的提醒。
再次试验几次,他虽然磕磕绊绊的,但也是成功的炼制出了第一种九品上等的毒药。
随后的日子,余列端坐在监牢当中,再接再厉,继续炼药。
他一边是为自己修炼毒功而积攒药物,一边也是借着火候虫,正式的入手火法炼丹,钻研学习。
如此又是半月,余列的毒功颇有进步,修得“气毒”指日可待。
炼丹中有关火候一事,也是越发的纯熟,他有时候都不需要火候虫的提示,自行就能“看出”铜鼎中的火候正处于哪一阶段。
唯一让余列失望的是,自从老乞丐扔给了他第二头虫豆之后,对方就一直躺在隔壁,长睡不起,都不再出门去快活了。
即便余列时不时就偷溜出去,取来诱人的酒肉,放在对方的跟前,老乞丐也是纹丝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终于。
当地上的酒肉换了又撤,余列的“气毒”修炼也只差两三味毒药了。
衙门中忽然有道童开门,唤余列:
“道友,大点兵结束了!”
余列微微一愣,在囚笼中恍惚的抬起头,意识到自己该出牢了。
他也明白,自己和老乞丐的两次善缘已尽,该走人了,再无理由打搅对方。
余列令衙门道童先出去,自己则是慢慢收拾好了铜鼎等物,又走到老乞丐的囚笼中。
他再一次摆好了一份酒肉,并用稻草遮挡好,深深一揖:
“多谢道长,有缘再见。”
行礼完毕,余列挂上牢门,不再留恋,没入光亮中,彻底离开了这一处监牢。
等监牢中恢复了黑暗,寂静无声。
忽然就响起狼吞虎咽的吃食声,咯吱咕噜。
并有嘿嘿的笑声响起:“终于走了,可馋死老子了!”
只见在牢笼中,一个邋遢的人影靠在栏杆上,一手抓肉,一手抓酒坛,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