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这栽赃还没那么容易栽到我头上。不过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需要在上山之前做些准备的。”王宗超始终表现得气定神闲,看不出半点忧虑或者急躁,又对艾丽丝说道:“你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在这里再安心休息一阵子吧,我现在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出了临时借用的简陋民房,王宗超收敛气机,以一种毫无存在感的状态慢慢走过半个小镇,来到一间同样并不起眼的破旧民房之前。
房内有着一个满脸老人斑的枯槁老头。披着一条因沾满油腻而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毛毯,正一边发出微微咳嗽,一边在煎药。看到王宗超走来。老头先是一呆,随后又咧开干瘪的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神医您怎么来了。是要给我治病吗?”
这老头也是找王宗超看病的病人之一,不过他是肺有毛病而常年咳嗽,却不是得了血吸虫病,所以王宗超只是以针灸稍为减轻他的症状而已。
然而面对他的问题,王宗超却冷冷回道:“我时间有限,给我开门见山说!”
“不愧是武中神圣,华夏第一高手。”老头闻言止住咳声,感叹道,“小老头就唯有这手乔装改容上得了台面,瞒过天师教那婆娘,却仍然被尊驾轻易看破。”
说完这句话后,老头背也不驼了,眼神也不再浑浊,整个人突然换上了另一种不同凡俗的气质,嘿然笑道:“只是没想到天师教已势大如斯,就连武中神圣,也非要设法讨好,虚与委蛇不可。”
老头明显在嘲讽王宗超之前将剑气救人的要诀授予张静姝,但王宗超是什么人,又岂会吃他这套激战法,只是平静回道:“若再不切入正题,你以后就没什么机会说了。”
纵然老头城府深,定力高,此时也不由为之一窒,只得干笑道:“老朽原本是个戏子,后来因机缘凑巧而得以修道,混出个名号,唤做‘百变邪君’,诚如此名,老朽对于天师教而言,自然算是邪道中人,如今也正是代表多年来被天师教赶尽杀绝的所谓邪魔之辈,来与武中神圣见过一面。”
王宗超对此早有所料,完全没有丝毫意外,只默然等对方继续说完。
这老头先前表现出来的气息以及体内生机活力,当真完完全全与真正垂垂老矣的病人别无两样,所以就连金丹级的修士也难以觉察不对。就连王宗超也只有在他进屋之后,从他动作的细微方面才觉察出他的筋骨非同常人,又在对他施以针灸之后,才明白他的这种假象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原来此人体内多处部位都寄居有某种可以吞噬人体元气的蛊类或者邪物,将其体内元气都尽数吞噬,同时如同病灶一般散发病气,制造出足可乱真的久病沉疴假象,再配合一些精神上的自我催眠、掩饰。这种巧妙的法门,可以稳稳瞒过金丹级修士,让元婴级修士没有警觉的情况下也被瞒过,不过明显却是邪修之法。
不过他既然上门让王宗超施以针灸,就明显是不打算对王宗超隐瞒,否则即使再自大,也不敢这么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而他的意图也是很明显的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潜在的盟友,在天师教与王宗超可能有矛盾产生的情况下,自然要试探他的意思。看看能否将他争取过来。
毕竟无论王宗超的名声、行事如何,单就他本身而言。就已是让任何势力都绝对无法无视的,可以改变任何局势平衡的力量。在他回归后几天之内。华夏修道界南强北弱的形势就已有逆转过来的趋势,所以邪修中有人希望拉拢王宗超,借此打击天师教,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天师教行事霸道专横,只凭一己之私强分正邪,由来已久,华夏许多修士都是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如今他们玩弄手段,囚禁尊驾幼子要挟尊驾。更是令人不齿之极。如今我等所谓邪修之辈已暗中结盟,要与天师教一决雌雄,尊驾若是……”
王宗超突然打断他的话,“我对你们的具体情况了解不多,但既然自认邪修,想来行事也有些有违常理吧?”
老头尴尬一笑:“公平来讲,我们这些人中不乏有人做过某些伤天害理之事。但更多的人只是师祖一辈与天师教祖上有宿怨,或者所修之法为天师教所不容,就被打成邪修。永世不得翻身。许多人还被天师教强行囚禁于龙虎山上,终年不见天日,断绝道途,着实有些冤枉。
不过天师教毕竟势力日大。又居正统,而如今华夏大地之上的孤魂怨鬼已几于断绝,许多借此修行的同道都难有进境。故我等也知无从逆转乾坤,如今只求能将被囚禁的同道救出。此后即会远走海外,前往东南亚或者欧美立足。尊驾若想营救儿子。可与我等商议行事。”
王宗超冷淡回绝:“不必了,此事我自有把握,不必费心。倒是我有兴趣知道一点,对于这次有人栽赃陷害于我,你们是否知道些内情?”
他虽然不会像天师教一样抱有成见,一遇上邪修就喊打喊杀,但邪修中也的确鱼龙混杂,干伤天害理勾当的不少。而且如今的吸血事件还难保是否有邪修介入,如果冒然与他们联手,说不定正中圈套,成为他已沦为邪道的确凿证据,与华夏正道修士彻底对立起来。
老头闻言叹息摇头道:“那也罢了,至于你所说的,或许有些同道知晓内幕,然而老朽我不过是一名信使,完全不知内情。即使你马上将我严刑拷问或者搜魂刮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我们所谓邪修大都清楚天地为炉,万物为铜,强存弱亡的道理。最是敬重强者,尊驾身为武中神圣,即使不屑与我等为伍,也有资格受我们巴结,算是结个善缘。”
说完之后,老头从身上取出一本薄薄经书,双手奉上。
王宗超正要拒绝,却听老头说了一句:“这本经书名为《未来星宿劫大乘法无我义经》,乃是佛门大德为度化邪道魔徒创出的外道问圣之法,修习此经,可以炼出一道‘外道显化大自在佛光’,具有除邪清祟,化为诡厉为祥和之效,练到极处,还能演化二十四诸天护法鬼神护身,威力无穷,甚至还可以被当作替身,免去死劫二十四次。不过这本经书只是残卷,诸天护法鬼神估计很难练成,但对于前一层功效,还是可以达到的。”
“喔?”王宗超闻言怔了怔,拒绝的话一时说不出来,对方拿出的这本经书,明显是针对艾丽丝现在的状况准备的。
沉默片刻,王宗超才问道,“看来你们对于我以及我身边的人,做过一番仔细的调查功夫。”
“强者有资格广受关注与重视,这只是结个善缘罢了,希望尊驾日后遇见我们这群邪道中人,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就喊打喊杀即可。”老头有些寥寂地将经书交予王宗超,又道,“那便就此别过,我们中有人已前往东南亚立足生根,与南洋几位大降师结为同盟,若是尊驾日后有暇前往,或可稍为接风洗尘。”
说完,老头恢复为之前老朽痴呆模样,伛偻着身子,带着真正轻咳蹒跚步入夜色深处,消失不见了。
王宗超翻看经书,只觉经义一时难明,也不好确定有没有陷阱,为稳妥起见,还是要等茅山山门开启后,交给齐藤一鉴定后再说。不过以如今华夏邪修倍受打压的处境,再多得罪王宗超一个煞星太岁,想来不会有什么好处。
…………………………
两日后,时近正午,龙虎山。
“龙虎山两千年传承,底蕴果然非同小可。”
沿着古老而平整的石阶举步上山,王宗超已开始有一种四周的元气受到镇压、禁锢,不能自然流转的感觉,越接近龙虎山山门,感觉越来越明显。
虽然龙虎山并未封山,但是护山阵法仍在无时不刻发挥着作用。这一片山域,不知被暗中埋下了多少镇山法器,又有多少道家宗师用上“潜渊缩地,鞭山移石”之类法术改变地形风水。单是摆在明面上的,如今长长的山间石阶两侧所放置的一尊尊诸如卧狮、潜龙、灵龟、仙鹤等等道家石雕就都有隐晦的法力波动透出,与四周地气相连。这些石雕每十步就有一对,排到山顶,正合“一路一千八灵”
抬头看,山巅楼阁高耸,气势滂沱,华夏古典建筑的“重檐脊”、“翠瓦丹墙”赫然入目,虽然都是古色古香,但建筑风格多有微小差异,正是历朝历代慢慢扩建,积累而成道宫、道观,正殿、偏殿、楼台、亭榭。不过与一贯道这等新近暴发户不同的是,这里无论石雕还是楼阁都显得古朴陈旧,青苔遍墙、绿藤爬瓦,看上去与四周山势风景相溶相恰,不至于不起眼,也不会显得过分张扬,在表现出名宗气派的同时,也尽显道家清净。
由于元气受到镇压束缚,虽然王宗超仍然能够从天地元气中获得补充,但如果要发动“天惊地动”一类天灾式武学,就已经在所难为。这也难怪即使强如玄魁冥雪,当年也仅能做到在龙虎山山门之外袭扰。而稍一动手,玄魁的黑煞佛分身就遭“五雷天心正法”轰个七零八落,冥雪也仅能凭着穹冥帝君传下的幽冥鬼灯展开幽冥狱界游斗,谈不上危及天师教立教道庭。而当时的护山阵法还不过由金丹级修士主导发动,如今有元婴级修士主导,又该是一番不同的气象。
不过即使如此,王宗超仍然气定神闲,不急不躁,就连跟随着他的阿卡朵也是很轻松地在一路欣赏难得的异国宗教建筑,随意点评,看不出半点紧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