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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静寂的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裴茗翠双眸紧盯着宇文述,静等宇文述的回答。
宇文述却是惬意的样子,慢慢的品茶,放下茶杯后才道:“老夫不知道裴小姐此话何解?”
“宇文将军,现在你我都是心知肚明,说话也莫要绕***,谁都知道陈宣华是假的,可要揭穿她的真相,只有你才能做到。”
“假的?”宇文述皱眉道:“裴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圣上英明,和陈夫人朝夕相处,若知道是假的,岂能如此恩爱。你是在怀疑圣上的圣明,还是在怀疑老夫的忠心?”
“我什么都不怀疑,我只怀疑你已经控制不住这个陈宣华!”裴茗翠冷冷道。
宇文述已经变了脸色。
“宇文述,我只能说,现在陈宣华的举动应该出乎你的意料,而且不见得会听你所说,”裴茗翠淡淡道:“我觉得你已经养虎为患。”
宇文述强笑道:“老夫老了,多少有些糊涂,也听不懂裴小姐暗藏机锋的话语,什么养虎为患,我只觉得裴小姐危言耸听。”
裴茗翠冷冷道:“真的危言耸听,那你的手为什么忍不住的发抖?”
宇文述微愕,暗叫这个裴茗翠实在是狡猾非常。自己只以为她是无计可施,这才来服软认输,本来想折磨她一番,再和她提条件。可他听到裴茗翠的警告,却切中近日来内心最惊惧的事情,饶是沉稳,手却忍不住的发抖。裴茗翠心细如发,却早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老夫老了,腿脚也不利索,端茶发抖又有什么稀奇?”
裴茗翠端起茶杯抿了口,“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宇文述诧异问。难以掩饰。
裴茗翠轻声道:“可是我既然要死了,还会畏惧什么,宇文将军,你说是不是?”
宇文述脸色阴沉不定,知道裴茗翠绝非危言耸听。
实际上他比谁都清楚裴茗翠的机心算计,他虽然活了七十多年。可对裴阀中人,不怕裴矩裴蕴,最畏惧的却是这个女人。
“无论裴阀和宇文家如何争名夺利,可都是以圣上为根基。”裴茗翠凝声道:“我知道宇文将军也不希望圣上有事,那对谁都没有好处。可你献上了陈宣华,实在是一招错棋。我不知道这个陈宣华是你从哪里弄来,却知道如今陈宣华的发展远出你我地意料。现在圣上最相信之人不是裴茗翠,不是宇文述,也不是萧布衣。而是日夜在他身边的陈宣华!她如此做作,当然包含着极大的祸心。只要等到她羽翼丰满,我想她定当有所作为,而她第一个要对付的绝对不是我,而是对她知根知底的宇文将军。”
宇文述已经笑不出来。
裴茗翠一直凝望着他的脸色,沉声道:“现在你我联手,还有机会让圣上醒悟,可若是再等一段时间,我只怕你我都不是她地对手。宇文将军,我想轻重缓急,你还是能够分辨。”
宇文述咳嗽声。摇头道:“裴小姐言重了。”
裴茗翠却已经起身。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决定,我给你几天的时间,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合作。”
裴茗翠走后,宇文述在内堂坐了良久。
宇文化及喏喏的走了进来,“爹。裴小姐走了。”
“什么事?”宇文述回过神来。却觉得胸口被刺般的痛。
“爹,裴小姐方才说了。要是有机会的话,会为我求个官做。就算不是太仆少卿,也不会太差。”宇文化及懦弱道:“爹,我觉得你老人家可以考虑下。你老了,若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们三兄弟绝对不是裴茗翠的对手。”
宇文述气的胡子翘起,伸手想打,半晌却又放了下来,“准备车马。”
“爹,你要做什么?”宇文化及惊喜问。
宇文述叹息道:“化及,你放心,为父不需裴茗翠争取,就能为你讨个四品官当当,我现在就去面圣。”
宇文述到了宫中地时候,吩咐宫人去通传,只说老臣宇文述求见。
最近圣上不理朝政的时间长了,宇文述暗自惴惴。裴茗翠说地一点不错,他现在也开始担忧起来,陈宣华这步棋看起来巧妙,可结果竟然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上次对付萧布衣的时候,陈宣华倒是听从他的建议,可这不理朝政,并非宇文述所愿。
宇文述知道,别人如今想见圣上并不容易,因为现在像要把十年的分别这段日子弥补般,天天和陈宣华腻在一起。可凭借他现在的地位,想要见杨广还不困难。
可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宫人终于走了出来,不安道:“宇文将军,圣上今日不想见你。”
宇文述心头一沉,已经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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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姐,宇文述去了宫中。”一个黑衣女子影子般站在裴茗翠的身边,毕恭毕敬。
裴茗翠回转裴宅后,只是坐在椅子上,枯木一样。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裴茗翠道:“我知道他一定会去,他还想看看自己对陈宣华有什么掌控能力。”
“宇文述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出不了小姐的算计。”
裴茗翠皱眉道:“可就是出不了我的算计才让我奇怪,他不像运筹多年培养出陈宣华地人。”
“那小姐地意思是?”
“影子,我让你调查的如何?”裴茗翠不答反问。
影子摇头道:“小姐,我已经调用影子盟的力量搜查这个陈宣华的底细,可的确奇怪,无论宇文府还是从南阳公主那里,都没有得到这个女人地一丝线索。南阳公主和宇文述地儿子都不是守口如瓶的人,宇文述能把他们都瞒过,那真地很难想象。再说宇文述虽是奸佞,可一直追随在圣上的身边,并没有招兵买马收拢人心,不像阴谋反乱之人。”
裴茗翠冷哼一声。“那这女子不见得是宇文述培养出来,而极有可能是另外的一股势力,眼下不过是假托宇文述之名。可笑宇文述这个老鬼受人利用,还是浑不知觉。这些天来,宇文述可曾和什么陌生人联系过?”
影子仔细想了下才道:“没有。”
“那他的属下之流呢?”裴茗翠皱眉道。
影子说道:“他管家去了唐县几地收租,不过是例行公事。其余地人多在我们的监控之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唐县?”裴茗翠凝眉思索,半晌才露出丝
沉声道:“无论宇文述如何动作,借他出手之人才是提防之人,假陈宣华筹划许久,眼下虽是贤良淑德,可越是如此,骨子中的祸心才让人惊惧。不过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无遮大会都准备好了没有?”
影子点头。“一切都是依照小姐的安排。”
裴茗翠舒了口气,双颊赤红。“对了,萧布衣那面有什么举动?”
影子摇头道:“他做事向来没有什么轨迹可循,这几日不知道怎的,去拜访次道信,然后整日教他府上地小弟驯马。无遮大会都是樊尚书筹备,他也不放在心上。”
裴茗翠沉凝半晌,只说了一句,“不管如何,总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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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遮大会如期举行,就在新年第一天。
朔风劲鼓。天寒地冻。天空中的红球发出的光芒也如冰冷,照在人身上,没有一丝暖意。
今年的冬天,很有些冷!
滚滚的洛河之水竟然被冻的通透,冰龙般的迂回盘旋在东都古城。似要等待机会。重游大海。
可冷日也冻不结百姓心中的热忱,从清晨起。络绎不绝的人群就向洛水赶去,只因为圣上一改往日地奢靡习气,新年要与民同乐,连续三日举办佛家的无遮大会。
无遮大会就在冰封地洛水上进行。
宽广明亮的河面上,铺着厚厚的毛毡,防止人在洛水上摔倒。从天津桥向下,搭起长达数里的帐篷,热滚滚的米粥熬出来,带着热气送到百姓手上,布舍的不但有热粥衣物,还有数不尽的酥).|送上,东都城内的百姓按照户头,带着官府发的凭条,每户都可以领上一份过年的礼品。
这次由樊子盖和萧布衣主持,倒是杜绝了中饱私囊地现象。
在杨广眼中,这些实在算不上什么,可是在百姓地心中,当然是皇恩浩荡。
所有人都在颂扬杨广的圣明,陈娘娘的善心,还有道信大师的菩萨心肠。因为很多人都已经知道,道信大师到了东都后,和杨广,陈娘娘畅谈了三日佛法,如今的圣上好像转了性子,这次洛水旁地帐篷虽然简陋,毛毡尽管粗糙,可供应给百姓地衣物食品却比他们过年用的还要好。
百姓不奢求太多,所有丰厚地物品宁可吃到肚子里面,也还不想贴到脸上,这次圣上听了娘娘和大师的劝,又回到了从前。
说及从前,所有的百姓又津津乐道起大业初年衣食丰足的景象,憧憬着新年过后,如果能这样继续下去,大隋很快就会恢复到从前的鼎盛。
无遮大会不止是布舍,也不是素食为主,还有熬的香香的大骨汤,喝了让百姓暖身,考虑的可谓周到。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杂耍表演,以往这些都是圣上和国外使臣才能见到,可今年,就算普通的百姓都能观赏。
戏场随处可见,数千步的方圆搭起了台子,不但在洛水,甚至延展到两岸诸坊。各式乐器竞相争鸣,一时间喧嚣喜乐,祥和一片。诸坊墙头上的孩童爬上来,拍掌大笑,热闹非常。兵士不再约束,取消平日的束缚。
萧布衣却是立在河边,观看千年前的喜乐,身旁数百兵士持枪而立,卫护洛水旁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