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那人国字脸,通天鼻,双眸有如鹰隼般犀利,听到手下回禀后。嘴角淡淡的笑容,“那张须陀呢?”
“张须陀已经带兵出城,听说去围剿淮南郡的朱粲。”
问话那人笑笑,“这么说我们可以出城了?”
“应该没有问题,可多半需要尉迟恭乔装出城。”
“最近尉迟恭如何?”
“他一直在养伤,只说多谢刘大人的救命之恩。刘大哥,你费了如此的力气,不惜牺牲宋孝贤来救尉迟恭。若是让杨义臣和张须陀察觉是刘大人救的尉迟恭,极可能万劫不复,这样可否值得?”
刘大人微笑道:“尉迟恭这样的人才。素有大志,若是不极力拉拢。如何会死心塌地的跟我?如今时机已到,带我去见尉迟恭。”
刘大人起身过了庭院,来到后花园旁地一间小屋,推开房门。含笑道:“尉迟兄可好些了吗?”
尉迟恭气色已经好很多。见到刘大人进来,长身而起,抱拳施礼道:“刘校尉先后救我两命,不知道以何为报!”
刘校尉当然就是刘武周。
刘武周还是举止从容,义薄云天的样子,听到尉迟恭的感激发自肺腑,心下大喜,“尉迟兄何出报答之言?我和你是一见投缘,这次听闻你为救朋友之命不惜舍去官位性命。心下敬佩,当会全力来救。”
尉迟恭半晌才道:“刘大人消息灵通,不知道现在可有萧布衣的消息?”
刘武周微皱眉头,“我也没有萧布衣的消息,不过我想此人工于心计。再加上张须陀回转并没有向三军宣告萧布衣地消息。按理说萧布衣应该没事。只是我怕他此刻被张须陀围剿,疲于奔命。早在千里之外了。尉迟兄要是去找,只怕不易找到。”
“工于心计?”尉迟恭喃喃自语。
刘武周笑了起来,“尉迟兄莫要见怪,我这只是说出心底看法,还请尉迟恭莫要见怪。”
“我何怪之有。”尉迟恭苦笑道:“只是这乱世之中,不工于心计之人如何能成事存活?杨太仆到处找我,只怕做梦也没有想到我还在下邳城,刘大人果真好计谋。”
刘武周并不得意,只是道:“我不过是让宋孝贤驾着空车出城,想必杨义臣必定追赶,我让宋孝贤到了荒郊野外后,弃车而走,杨义臣想要去捉你那可就有点滑稽。不过如今我们还是大意不得,虽说城防有所松弛,可小心使得万年船,尉迟兄还请委屈下,乔装和我出城,至于出城后尉迟兄如何打算嘛……”
他欲言又止,眼中却是满怀期待,尉迟恭沉声道:“尉迟恭两次得刘大人相助,无以为报,若刘大人有什么吩咐,尉迟恭决然相从。”
刘武周叹口气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请尉迟兄去马邑做客,还请莫要推搪。”
尉迟恭含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倒有点事情不明,不知道可否一问?”
“尉迟兄请问。”刘武周爽快道。
“杨义臣甚为谨慎之人,他地令牌怎么会落在宋孝贤之手?我看宋孝贤也算颇有地位,他为什么不惜我舍却荣华富贵?不过若是刘大人觉得不方便说,当我没问好了。”
刘武周笑道:“这有何不方便之说,其实所有的事情说穿了也简单。杨义臣人虽颇老,可心却不老,他甚为宠爱一个小妾,可那小妾却是爱财。我就花钱买通那小妾,让她帮我偷得杨义臣地手谕。杨义臣丢失手谕,不过是因为自己好色信了女人,不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世上只要是人,总有弱点,你抓住他的弱点下手,也就用不着打打杀杀。至于宋孝贤嘛,因为我当初救了他地兄弟宋金刚一命,他欠我个人情。这次我请他出手,他兄弟情深,自然帮我。”
尉迟恭点头,“原来如此,刘大人说人总是有弱点,不知道在刘大人眼中,张须陀的弱点是什么?”
刘武周收敛了笑容,沉吟半晌才道:“张须陀地弱点在于他的忠,若是针对此下手,或有奇效。不过我们要去马邑。他在江淮河南一带,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有旁人花心思对付,尉迟兄大病初愈,还请忍让为上。”
尉迟恭苦笑,“我有什么本事,敢和张须陀对敌?既然刘兄早有妙策,我就和刘兄前去马邑好了。”
刘武周大喜,早让手下准备妥当,把尉迟恭乔装成个孔武有力的武夫。混入城中的一商队带出去,杨义臣捉拿不到尉迟恭。心思早就淡了很多,尉迟恭出城并没有受到丝毫阻挠,不由佩服起刘武周地计谋。
刘武周也在商队之中,出城十数里。有人快马来到刘武周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刘武周停下马来,目光中有了疑惑。
尉迟恭认识那个手下叫做陈平,当初在马邑也有过一面之缘,见到二人脸色凝重,不解问,“刘大人有何为难之事?”
刘武周脸上有了冷笑,“我手下说有人跟踪我们,不知道是谁,不过先杀了再说。”
商队本是刘家在下邳郡地产业。刘家在马邑本是富户,在关陇一带根深蒂固,认识的人颇为广杂,生意也多,人脉更广。从轻易救出尉迟恭可见刘武周的实力一斑。这家商队都是刘武周地手下。听到吩咐,早就到前方山脉转弯处埋伏下来。
众人虎视眈眈。等了良久,却不见身后有什么动静,更不见有人跟随。刘武周脸色阴晴不定,派手下绕路过去查看,等手下回转后,说并无人跟踪。
“看来我疑神疑鬼,闹个笑话,倒让尉迟兄笑话了。”刘武周摆手让众人启程,哈哈一笑了之。尉迟恭心中琢磨,暗想刘武周谨慎非常,这陈平也是小心的主,如何会搞错,他们既然说有人跟随,想必不假,只是跟随之人到底是谁,为何消失不见?自己从马邑认识萧布衣和刘武周,历经两年,官至行营副总管,只是没有想到转瞬成空又回到了原处!
陈平其实并没有说错,的确有个人一路跟随着刘武周等人。
只是他见到刘武周等人在山脚转弯处不见,就已经取道回转,自然没有撞上刘武周的埋伏。
那人回转径直入了城,来到闹市后,穿街走巷,行到一宅院的前面。叩门三下,院门自动打开,那人进了大宅后,见到一中年男子,低声耳语几句。男子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这才前往大厅,见到几人围桌而坐,沉声道:“布衣,尉迟恭已经被刘武周派人救出去了,现在出了城,你有何打算?”
中年男子就是袁岚,围桌而坐之人有萧布衣,徐世绩,裴行俨一干人等。
在张须陀沿途各郡县发布通缉公文的时候,却也没有想到这些人无法无天,已经悄然地进了下邳城。
当然众人都是经过了乔装打扮,萧布衣没有了俊朗的外形,脸色黝黑,看起来和寻常的庄稼汉没有什么两样。裴行俨却是涂的脸色蜡黄,宛若一个病夫,任谁都想不到他是独闯千军地猛将。徐世绩还是一把大胡子,倒没有做太多地改变,只因为这种样子就是少有人识得,张须陀既然带着三将离开,他们几人在下邳城倒是不慌不忙,不虞被认出。
袁岚询问后,不等萧布衣回答,孙少方就已经皱眉道:“这个刘武周也是颇有能力,我们赶到地时候他已经救出尉迟恭,倒让我们白跑一趟。好在袁先生眼线众多,发现了刘武周的诡计,一直暗中监视他,不然我们真不知道尉迟恭到了哪里!”
裴行俨凝眉道:“萧将军,尉迟恭此人颇有领兵能力,如果能和我们联手,可图大业。刘武周心机如此之深,以后若是和我们为敌,尉迟恭站在他那面,不好对付!”
裴行俨雄心壮志,既然决定造反,当求做票大买卖。所以每多反言,考虑地只是王图霸业,既然造反,当求拉拢一切力量。不过他还是很服萧布衣,开始还是感谢提携之恩,可跟了萧布衣几天,才骇然发觉萧布衣的实力隐而不露,并非他能揣摩,不由心中大为振奋。
萧布衣嘴角苦笑,望着徐世绩问,“世绩,你是何看法?”
徐世绩摸了一把胡子,想了半晌,“其实我地想法和萧老大不同。”
“萧老大没说,你怎么知道就不同?”周慕儒一旁闷声道。
徐世绩笑起来,“我跟随萧老大这久,多少明白他地脾气。他算是重情重义之人,从这次冒险来救尉迟恭就可以看出。可他也从不强人所难,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这件事如果按照我的想法,那就是和尉迟恭说明一切,让他知道我们的努力,可按照萧老大的想法,多半想这件事就如此算了,尉迟恭求仁得仁,任由他去了好,在萧老大眼中,尉迟恭也是为难,若是强留,让他情何以堪?”
众人都是望着萧布衣,心中都以徐世绩所说为然,萧布衣默然半晌,“世绩所言不错,既然如此,我们出城吧。”
众人听到萧布衣拍板,并不反对,都是点头。他们唯萧布衣马首是瞻,既然跟随萧布衣,当然尊重他的决定。
袁岚安排众人出城,现在的袁岚虽无武功,可很得众人的器重,俨然成为萧布衣身边的军师。他做事井井有条,小心谨慎,也如刘武周般,把众人安排成商人出行。众人出了下邳城,折而向西,行到一处山脚,前方突然行出三匹马来,为首一人满脸地络腮胡子,倒和徐世绩的胡子颇为相像,见到徐世绩微微一震,嘴唇张了两下,轻声道:“世绩,可是你吗?”
大胡子身边有个后生,还有个端丽秀雅的女子,夹杂着英姿飒爽之气,见到徐世绩大叫道:“徐大哥,我们可找到了你!”
徐世绩见到三人,脸上突然露出异常古怪之色,萧布衣却是叹息口气,策马前行,丢下来了一句,“世绩,我们在前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