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八节 取城(上)(2 / 2)

江山美色 墨武 3606 字 3个月前

盗匪是越剿越多,杨广最近几年的挥霍,更是将更多忠臣义士地期待挥霍个精光,从他下江南的那一刻,很多人都已经绝望。

如今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一句不但在东都广为流传。而且到了淮南,到了襄阳,到了中原各地,少有人知道杨广到江南是为了陈宣华还阳,就算知道的人。也认为这不过是无稽之谈,谁相信死人会复生?

杨广自从下到扬州那一刻。所有的人都认为,杨广已经放弃了江山。想要退守江南自保。既然江山无主,当然是谁都可以做主!

所有的蓄积不满在那一刻爆发,看重襄阳城地理扼要的绝非徐世绩一人。他们或许不如徐世绩算的明白,或许根本没有考虑过争霸天下,或许不过是想掠夺财富,过一天算一天,但是他们已经有胆子瞄准大隋地重镇。

楼罗王朱粲就是其中的一个。

朱粲已经带兵攻打了襄阳城足足的三天,这三天里,盗匪死伤无数,可却还是和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这已经让隋兵越来越心惊。

朱粲在淮南郡聚众起事,声势浩大,可和昙花一现般,被张须陀一击即溃。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和张须陀不可力敌,索性沿着淮水向上游发展,打算离张须陀越远越好。朱粲率部一路上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很快就是瞄准了襄阳。这里土地肥沃,衣食富足,城高墙固,若能攻克,那就是一座金山。

这里离张须陀太远,张须陀一直在河南左近剿匪,顾不及这里。

楼罗王下令,攻克襄阳,屠城三日,先入城者,可随意掠夺襄阳城珠宝和女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盗匪听令,飞蛾般前仆后继,不停地攻打。

护城河早就被尸体填满,就算是襄阳城下,尸骨也是堆起很高,有些人索性踩着尸体,架着云梯,或用自制的绳索攀登,被城上的乱箭射下来,很快的加入那些尸骨的行列。护城河水流地都是凝紫地血水,阳光照耀下,翻着让人作呕地气味。

天气炎热,尸体很快地腐烂不堪,蚊蚁苍蝇嗡嗡飞舞,整个襄阳城下升起一种诡异的气味和颜色。

就算是攻城的盗匪眼中,也是被映照了凄迷的红色。

城头上的兵士望着城下的盗匪有如野兽般冲来,射箭都有些发软,可听到盗匪的口号,屠城三日,鸡犬不留,却只能硬抗,远方不停的有盗匪向襄阳城挺进,衣衫褴褛,赤手空拳,却也来奋力的向城墙上攀登。

城头突然鼓声大作,城门楼兵士林立,倒下了无数滚油,墙下地盗匪躲避不及,被烫的惨叫连连。城头兵士却是燃着了火把丢下去,城墙下转瞬变成火海。

盗匪暂时停止了进攻,纷纷后退,只见到火海中的盗匪浑身上下冒烟惨叫,奋力嘶叫,走了几步,颓然倒地,渐渐被烧成焦炭。

滚油沸沸,无论活的死地人被沾上,转瞬都是浓烟滚滚。烈焰炎炎,一股黑烟蒸腾而上。直冲天空,遮掩烈日。

征战双方都是沉寂了片刻,攻城地再猛,也是不能扑到火中去,对垒地双方凝视着火焰中的魅影,倾听着地狱中传来地惨叫,眼中却是没有任何怜悯之意,因为他们都知道,下一个如此哀嚎的很可能是自己,在战场。没有任何怜悯可言。

远方平原开阔地旗帜招展,一人双眉和胡子般粗壮,一张嘴奇大,看起来可以裂到后脑勺去,正远远的高台上坐着,饶有兴趣的观看着手下攻打襄阳城,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有几个盗匪上前低声说着什么,那人大喜,手一挥,盗匪已经押着一群啼哭的妇孺翁婆向襄阳城的方向行去。

一些妇孺见到前方的烈火,知道盗匪地意图,惊骇的后退闪避,却被身后押着的盗匪转瞬用枪戮死。

远山上,周慕儒恨恨的问,萧布衣伏在山腰望着。眼中也是露出了无奈。

“萧老大,这个朱粲简直不是人,我们绝对不能听之任之!”周慕儒又道。

萧布衣还是不答,却只是望着身旁的徐世绩。

“萧老大,你倒是说句话呀。”周慕儒推了一把萧布衣,气愤道。

萧布衣终于说道:“听世绩的,我已经说过,这次打仗,全听世绩指挥。”

周慕儒望向了徐世绩,皱着眉头道:“徐世绩。你自诩大才,来此一天,看到这些老幼妇孺赴死,难道就眼睁睁的看?说实话,我对你是失望透顶!”

徐世绩也不回头。只是望着前方。紧抿着双唇,这时襄阳城下火焰渐渐熄灭。盗匪驱赶着老幼妇孺到了城下,城头上地守军都是停止了放箭。毕竟在此守城的兵士也是周边郡县的子弟,这些妇孺无不例外的都是从周边抓来,里面很可能有他们的亲人。

一个兵士突然放声叫道:“娘,是你吗……”

城下一个老妇人颤抖个不停,“孩儿……”

城上守兵突然发狂的向城门楼下冲过去,大呼道:“他们不能杀了我娘,你们快去开城门,让我娘进来,啊……”

凄厉的喊声戛然而止,再没有兵士的呼喊,再没有撕心裂肺的思念,城门楼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乱军心者,杀无赦!”

谁都知道,方才地兵士已被镇守襄阳城的窦轶郡守给斩了。

老妇人大哭道:“我的儿呀……”

她说完话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翻身去抓押着她的盗匪,想要去咬。盗匪惊诧,长矛却是毫不犹豫戳过去,老妇人被一枪刺穿,软软的倒在地上,死的时候怒视盗匪,并不闭眼。

盗匪只是冷笑,冷声道:“你们莫要反,这就是下场。”

被盗匪押着的百姓见到老妇反抗,本来都是蠢蠢欲动,见到老妇软到,却又都是安定下来。毕竟盗匪的利刃绝非他们的血肉之躯能够抵抗,有地时候,能活一刻算是一刻!

城墙上城墙下一样的冷酷无情,以生命为草芥,那个大嘴之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策马到了城下,大笑道:“窦轶,你果真好手段。”

城头上现出一身穿甲胄之人,面色红润,双眉紧锁,“朱粲,你食人肉,逼妇孺,攻打襄阳城,涂炭生灵,做此畜生不如的事情,难道不怕老天报应吗?”

朱粲放声狂笑起来,“堂堂的襄阳郡守竟然和我说什么报应之事,看来也是对我无可奈何,实在滑稽可笑。可老子就是天,不怕报应,我食人杀人,你又何尝不是如此,方才你为了达到目的,不也是斩了忠心地兵士,大大地孝子?都是杀人,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窦轶脸色阴沉,冷冷道:“和你这畜生再说一句,都是污了我的

朱粲却是开怀大笑,甚为得意,“窦轶,你能杀了你手上地兵士,我看你还能杀多少百姓,你记得,你若是不开城,这些百姓不是死在我手,而是死在你的手上。”

他一挥手,盗匪押着更多的百姓到了城下,朱粲大喝道:“先入城者重赏,珠宝女人任取,攻城!窦轶,你不是自称仁义,今日这些百姓是死是活,都是在你这仁义郡守的一念之间。”

他话一说完,盗匪再次蜂拥而上的攻城,只是这次却是夹杂着数百百姓在城下。

窦轶面露痛苦之意,见到盗匪越爬越高,终于还是挥手道:“放箭!”填膺。

盗匪官兵怎么死他还能看下去,可见到这多无辜妇孺送死,他热血上涌,只想冲过去杀了楼罗王,周慕儒也是农家,对于这种残忍实在感同身受。

一只手按在周慕儒的肩头,很轻,可在周慕儒心中却是很重。周慕儒望着萧布衣的手,颤声道:“萧老大……”

“忍不住也要忍。”徐世绩终于说话,扭过头来,长吸一口气,“慕儒,如今朱粲早让百姓深恶痛绝,跟着他的都是亡命之徒。窦轶素来自称仁义,可这仗下来,杀戮百姓不少,只怕也是人心尽失,这场仗打下来,若是逐了朱粲,对萧将军来说,正是树立威望的大好时机。到时候萧将军称王,这些百姓当会响从。”

“你不要总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听不进。就为了这威望,难道就让这些人无辜去送死吗?”周慕儒闷声道:“如果是这样的威望,我宁可不要。”

“所以你永远也称不了什么王。”徐世绩淡淡道:“你要不要,这些都是机会,只是看谁能够抓住。你现在不满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去杀了朱粲,莫说你不行,就算萧老大都不见得可以。可就算孤身刺杀了朱粲又能如何,杀了个朱粲,还有李粲,周粲,杀一人不过救一人,夺天下才能救天下!”

周慕儒皱眉道:“可你手上还有士兵,还在按兵不动,于心何忍?”

徐世绩沉声道:“这些人是命,我们的兵士难道不是命?我即被萧将军信任,任命此次行军主帅,当求一击得手,将兵士的损伤减到最少,盲目出手,绝非徐世绩所为,萧将军若是不喜,大可让别人带军,我绝不反对。”

萧布衣轻轻拍拍徐世绩的肩头,“世绩,我信得着你,只是希望早日杀了朱粲。”

徐世绩觉得肩头的分量,沉声道:“世绩定不负萧将军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