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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须陀的兵士纪律严明,操枪持盾,只是前行,就让贼寇胆寒。
从旗帜,从步伐,从声势来看,这都是一支精锐之师,无可抵抗,气势沉凝,甚至让人注意不到有多少人马,在贼寇眼中,只能看到隋军涌来,无穷无尽。
可贼寇甚众,毕竟还有不知张须陀,不畏张须陀之人。
翟让一声吩咐,两队贼兵足有两千余人,率先从左右翼包抄过去,正中却是再冲出一队勇士,想要阻挡张须陀的大军。
寨主吩咐,蒲山公有令,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得了张须陀,赏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贼兵号称十数万,不过最少是从百余个地方汇聚,绝对称的上是乌合之众,号令不齐。此刻蜂拥而上,也是手持刀枪,可无论阵型,气势都是远远不及张须陀的大军。
可最近从郡县的官府不少掠夺,这些人的装备看起来已经比起当初强上很多。
隋军不急不缓,贼兵嗷嗷上前,双方终于接触,却没有想象中惊天的碰撞,盾牌侧立,隋兵很快的让出一条通道,蔓延而上,迅疾的抢到当前贼兵之后,转瞬盾牌合拢,方阵内,尘土飞扬。
数千贼寇涌入隋军的方阵,只是掀起黄尘滚滚,烟雾迷漫,隋军终于停止不前,烟尘升腾,盾牌林立,挡住了贼众的视线,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贼匪有的上前,有地后退。有的激动,有的畏惧,不一而足……
重赏之下虽有勇夫,可并非所有的人都是要钱不要命,见到数千贼兵被包裹在隋军阵营中,翻腾不能出。都对隋军的阵营产生了畏惧心理,感觉前方面对的是个洪荒怪兽,张开个大嘴等着猎物送上去。
怪兽中不断地飞出贼寇的尸体。头颅,断刀断枪,盗匪就是远远的望着,不知所措。
被困地盗匪和他们并没有什么瓜葛,也犯不着舍命去救。
翟让远远的望着一面倒的屠戮,一时间也忘记了发号施令,他本来就不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人物。碰到这种冷血的阵仗。枉有一腔热血,也是慢慢变的冷却,他已经心生悔意,不应该听从李密的吩咐,带兵阻敌,他根本没有这个实力。
黄尘慢慢散去,抵抗地盗匪全然不见了。隋军看起来阵型却没有太大地改变,足足吞噬了数千盗匪的性命,隋军却像不伤根本。缓缓的举步。擦擦的脚步声继续响起来,再次向贼兵逼近,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却是坚定的无以伦比。有如泰山压顶般让人无法抗衡。
“八风营!”
“张须陀的八风营!”“无敌阵……快逃呀……”
“再不逃命就来不及了!”
一个盗匪喊了句。更多的盗匪接着喊起来,恐慌的情绪迅疾蔓延。群贼阵脚开始动摇,各大盗已经号令不住。
十万多的盗匪如果详细分,可以分成十数个阵营,有奔瓦岗来地,有奔李密来的,有听说王德仁,彭孝才、孟让等人到来,跟着原先的头领来的。可毫不例外,都是想来抢掠,而不是来送死。他们人数比张须陀大军要多上十数倍,可纪律号令却是差的太远,如今散沙一般都是后退,转瞬乱成一团,互相冲撞,人叫马嘶。
有知道八风营地,有没有见过八风营地,可见到隋军阵营有如绞肉怪兽一样的冲过来,不知道地也是知道了。
翟让忍不住的心惊肉跳,他当然听过八风营的名字。
八风营顾名思义,就是八面来风,听起来惬意,可真在其中,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到了八风营中,基本都意味着走着进去,躺着出来,当年贼帅左孝友率十万人守在蹲狗山,张须陀带兵围剿,虽只是有一万多人,可扼守住要道,正面就是以八风营对敌,结果就是左孝友带兵连冲十数次也无法破阵,活生生的困守在蹲狗山,兵尽粮绝,迫不得己的投降!
贼匪中,显然也有当年左孝友的手下,知道张须陀用兵布阵的厉害,听到八风营、张须陀几个字的时候,不由惊骇莫名,鞋底抹油。张须陀作战多年,早就将大隋步兵调整成铁打的一般,他将隋代各种兵刃交叉使用,把盾牌手、刀斧手、长枪手、弓箭手、挠钩手等兵种灵活结合衍化出八风阵,进攻和防御于一体,可抗骑兵突然冲袭,亦可以少胜多。他带的步兵虽没有骑兵的迅疾,可要说坚固犀利杀伤三者之最,那是少有人及。
大兵继续推进,前方的盗匪惊惶逃窜,大兵推进的速度虽慢,可盗匪还是不停的卷入,只是卷入其中的盗匪,绝难活命。
所有的盗匪都慌了神,忘记了抵抗,他们可以冷血,但是绝不能做到如此铁血!
“寨主,怎么办?”邴元真急急的问。
翟让仰天长叹道:“蒲山公误我,元真,速令王德仁、彭孝才、孟让他们先抵挡一阵,我们先走!”
邴元真积极响应,其实他一直不赞同李密的抵抗策略,听到这里上前去找王当仁,王当仁没有找到,却是找到了彭孝才。
见到彭孝才的第一眼,邴元真几乎没有认出他来。众人都觉得朝不保夕,只顾得抢劫,也不想捞什么瓦岗的职位,可彭孝才怎么说也是大盗,还是混得了一身鲜明的甲胄,高头大马。
可这时的彭孝才破衣烂衫,身上的甲胄早不知去向,脸上抹花的和逃荒的难民一样,显然想是混在贼兵中逃走。他跟张须陀打过。跟大隋地官兵打过,知道这些人专好捉盗匪的头儿,自己扮作个小兵,逃命的希望就是大了很多。
被邴元真拦住的时候,满脸的尴尬,“元真……”
“彭当家。寨主有令,让你带手下去拦张须陀。”
“元真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打得过张须陀?这可是八风营。无坚不摧,去了是送死。”
“可你……”
“你说下天来,老子也不去。”彭孝才摆出一副无赖的嘴脸,“在瓦岗,你算老几,怎么有资格命令老子。你说寨主地命令,那好。你拿寨主的命令来。或者让寨主亲自前来,可我只怕……寨主这时候也……望风而逃了吧?”
彭孝才满是嘲弄,邴元真为之气结,却是无话可说,瓦岗的大旗早就迅即地向大海寺的方向撤退,众盗匪没头的苍蝇般,有的跟随旗帜,有的却是四处逃命。邴元真为之一愣的功夫,彭孝才早就不见了踪影。随手抓住一个人问,“你见到孟让了吗?”
那人一张脸上满是尴尬,虽然黑的和炭一样,邴元真还是认出正是孟让。“孟当家……”
“我不是当家,谁愿意当家谁当家。”孟让连连摆手。他和彭孝才都是一样地想法。只想扮作小贼溜走。见到邴元真不逃命。反倒四处乱窜找人,以为有什么玄机。这才凑过来听听,没有想到却被邴元真抓个正着。
“寨主让你去带兵抵抗张须陀。”邴元真死马当作活马医,诚恳道。
孟让见鬼地表情一样,“寨主真的会开玩笑,寨主不是把指挥大权交给了蒲山公,他怎么有资格命令我,蒲山公呢,我要见蒲山公!现在兵败如山,他实在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邴元真怒声道:“现在救兵如救火……”
孟让冷笑道:“邴元真,你少给我讲这些大道理,救兵如救火,那你怎么不去救?你们倒是打的如意算盘,让我等送死,你们逃命?那好,我这些手下都归你管辖,你要充英雄,你去阻拦张须陀吧。”
用力的甩开邴元真的手臂,孟让落荒而逃,邴元真见到身边盗匪如流,百川要到东海一般,知道无法约束,只能跟随逃窜,一时间叫嚣嘈杂,哭爹喊娘,众盗匪兵败如山。
日头高悬,只见到兵甲铿锵中,追的盗匪满山遍野,鸡飞狗跳,张须陀大军仍是不急不缓的前行,追去的方向正是大海寺!城头上兵士见到盗匪逃窜,都是忍不住地欢呼起来。
“张将军来了……”
“我们有救了……”
“荥阳郡解围了……”
大军掩过,张将军的大军并没有在欢呼声中停留,而是迅疾的尾随着盗匪而去,渐渐的消失不见。
荥阳城的兵士却不诧异,张将军以击盗匪为重,当然先去追击盗匪,城头上有几个偏将已经议论纷纷,“我们应该去协助张将军!”
“张将军何须你来协助,你不要给张将军添乱就好。你看张将军阵容齐整,我们冒然加入只怕会有影响。”
“话不能这么说,多个人手多把力,我们就算不加入剿匪地阵仗,帮张将军摇旗呐喊,击鼓助威总是好吧?”
“你说地也有道理,我们这就去找杨太守?”众将纷纷道。
杨庆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到了众人地身后,沉声道:“张将军剿匪足矣,我们坚守城池就是最好的方法,张将军定然不会怪责。等到张将军回转,我等再来迎接也是不晚。”
众将无语,心道杨太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李密取了金堤关,再也不敢轻易出城了。杨庆却是心中嘀咕,这张将军打来,事先也未打个招呼,虽然说追贼寇有因,可怎么不来个人和自己联系,难道自己当年的事情又传到了张将军耳中,他这次打垮了李密,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的杨庆,心乱如麻,如坐针毡,抬头望望太阳。明日正悬,可他的心却寒地如冰一样。
突然有兵士快马来到城下,高声叫道:“杨太守,张将军有令,请你坚守城池,切莫轻举妄动。以防贼寇趁虚而入。”
那兵士传令后,快马回转,向大海寺的方向奔去。杨庆环望众人一眼,沉声道:“你们也听到了,张将军有令,我等不要轻易打开城门。固守等待张将军回转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