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醒来的时候,很不高兴
人要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李元吉眼下就认为,他是最倒霉的时候。
当然他倒霉的时候,就是他手下百姓倒大霉的时候。他变换着心思折磨着手下,可眼下最想折磨的那人,居然还没有回来。
如今离张达离开已有七日,可张达如同失踪般,再没有任何消息。李元吉不相信张达能抛妻弃子,可实际上,张达真的做到了这点。李元吉暴躁欲狂,张达的妻子死了,他无可奈何,所以他又杀了张达的全家。太原城的军民知道这件事后,都是保持沉默。
可沉默下隐藏的愤怒和反抗,就算宇文歆都有些不安。李元吉现在的所作所为,已让太原城的百姓不能忍受!
李元吉不在乎,他现在只有两个目标,一个就是想办法找到张达,然后将张达的肉一片片割下来,然后分给手下的兵士吃掉。他的愿望如此强烈,甚至每次想想,都会兴奋不已。他对张达痛恨,只是因为,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命令得不到服从。他的第二个目标当然是李世民,他也想将李世民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因为他实在无法容忍李世民一直骑在他的头上!
不过这两个目标看起来都是很难实现。
望着躺着的一床女人,李元吉突然露出点罕见地笑容。仿佛想到了什么好方法。
府外突然嘈杂声一片,李元吉皱起了眉头望过去,两人急匆匆的走进来,当然就是窦诞和宇文歆。
床上自然惊呼声一片,一时间五六个女人躲在被下。窦诞顾不得一床春色。焦急道:“总管,大事不好了。”
“又有什么事情?”李元吉很不耐的问道。
“榆次被克了。”窦诞神色紧张。
李元吉愣了下,“黄蛇岭北的榆次?那我……不是不能去打猎了?我今天闷的慌,姐夫,你赶快把榆次夺回来,我要去黄蛇岭打猎。”
李元吉说地天经地义,心中只是想,榆次被克关我屁事?
如果李元吉不是李渊的儿子,宇文歆只想一把掐死他!如今到了这种时候,这个纨绔子弟还只是想着打猎?
“总管。我恐怕你以后有一段时间都不能打猎了。”宇文歆竭力让自己说的平静些。
李元吉冷哼一声,不等再说什么,窦诞解释道:“总管,这次真的大事不好。原来刘武周倾尽兵力南下,一日就攻陷了榆次。榆次和太原相互守望。榆次被陷,太原危机!刘武周马不停蹄,又重兵围攻平遥,平遥若克,会阻河东北上援我之兵,到时候我们孤军奋战。形势不妙。”
李元吉嘴角抽搐下,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愤然道:“榆次守将吃屎长大的吗?那么大的城,怎么会一日就被攻克?”
窦诞苦笑道:“这个……本来不会这么快就被攻克。可张达和榆次守将汪得力关系密切,张达去黄蛇岭后,投降了刘武周,然后深夜就去了榆次。汪得力自然没有防备,听说是张达先进了城池作为内应,这才里应外合的打开城门。他们攻下榆次后。马不停蹄的去取平遥,准备故技重施,好在平遥守将姜宝谊早有准备,发现异常,这才将刘武周的大军拒之城外,可这一日内,已经有三封告急军文求救。”
李元吉有些发怔,“那太原可是守不住了?”
宇文歆皱眉道:“总管,现在说守不住还是为时过早,太原城乃唐王根基所在。早有储备。如今有精兵数万,粮草充足可用十年。只要我们尽心来守。刘武周想要攻克,势必登天还难。”
李元吉心中稍安,转瞬破口大骂道:“我干张达那畜生地十八代祖宗,他莫要落在我手上,要是被我抓住,我让他生不如死!”
一堆污言秽语喷出,李元吉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宇文歆道:“总管,张达背叛唐王,迟早会死,可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做两件事情。”
“快说,快说。”李元吉催促道。要说动用心机,他是逐渐成熟,可要说守城,他是狗屁不通。
“眼下第一要派精兵援助平遥,不然姜宝谊孤军作战,很快就会支持不住。”宇文歆建议道。
“去援助姜宝谊,谁来援助我们?”李元吉不满道:“我不赞同。”
宇文歆愕然,窦诞接道:“总管,刘武周虽然兵锋甚盛,可我们唐军亦不是白给。平遥和我们唇亡齿寒,若不援助,坐望他们被攻,岂不让军士失望?再说平遥若克,唐王只怕会对我等不满。”
“军士失望关我屁事?”李元吉道,转瞬觉得有些不妥,李世民现在屡战屡胜,自己若是连平遥都保不住,那真的又被他骑在脖子上,“去救可以,但是要胜,而且我不会去,”
“那是当然,”窦诞舒了一口气,“总管千金之子,自然不适合以身犯险。只要总管同意,我们自然会派兵士援救,刘武周不过是个马邑校尉,要胜他之兵,有何难事?”
“那第二件事呢?”李元吉问道。
“第二件事就是为防万一,要将眼下情况马上向关中禀告,请求唐王调河东之兵来援太原。”宇文歆道:“太原根基之地,不容有失。”
李元吉有些犹豫,半晌才道:“一切你们做主就好。”
宇文歆舒了口气,欣慰道:“末将这就去办!”原地消息后,第一时间召集了群臣议事。长孙顺德不在,李孝恭亦是没有参与,这让李渊多少有些遗憾。
可遗憾只是暂时,李渊对这二人还是采用容忍的态度。他当然知道很多当年地往事。亦是知道长孙顺德为何总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长孙顺德其实心已死,他是长孙家自长孙晟后的奇才,可这个奇才却因为个女人自暴自弃。他还能留在李渊身边,李渊已经很是庆幸。长孙顺德虽懒,可若非他出谋划策,暗中挑动,他李渊不见得坐稳关中。事后证明,长孙顺德地每一个意见,都对李渊有极为重要的参考价值。这样的一个人物,李渊也就能忍受他地懈怠。至于李孝恭没有前来。李渊更是谅解,他现在很同情李孝恭。
李孝恭眼睛瞎了,中蛊毒后瞎了。虽然有司空的解药,可大苗王显然更胜一筹。李孝恭不但瞎了,而且最近还要忍受蛊毒反噬的痛苦。
中了大苗王的蛊毒。显然不止让你瞎眼那么简单,甚至让你觉得生不如死。李渊去看望过两次,就没有再去看第三次,实在是李孝恭有点让他感觉惨不忍睹。
李孝恭这段日子,急剧的消瘦,甚至已变的和鬼一样。李渊甚至觉得,鬼也比他好过一些。**s.cm
李渊见到李孝恭的样子,对大苗王和萧布衣自然恨到了骨头中,他恨不得立刻南下踏平巴蜀,一解心头怒气。可他知道,眼下时机未到,他不怕苗人,亦是不怕蛊毒,毕竟在大军压境面前。蛊毒不见得能挡关中铁骑。
可是李渊却怕萧布衣。
他知道萧布衣其实很期盼他发兵,李渊若是发兵,不但得不到巴蜀百姓地支持,还会给与萧布衣从巴蜀逆攻的借口。
关中和东都相隔不过八百里,可因为地势,却各自为战,少有交集。李渊知道,现在还不是双方交战地时候,他们彼此都明白,最后才是决出胜负的机会。不然谁都不见得会有机会!
李世民也不在李渊的身边。浅水原击败薛举、高杀了薛仁果,薛家军已经大败。可战争还远没有结束。李世民带铁骑趁胜追击,要尽收陇右之地。跟随李世民前去地,还有殷开山和刘弘基。刘弘基等人虽在浅水原被擒,薛举却暂时没有杀他们,李世民攻破高后,救回刘弘基等人,心中稍安。
有刘弘基、殷开山相助,再加上李渊不停的派使臣前去劝说,陇右郡县,已投降了七七八八。李世民如今远在陇右,那这次,应该派谁前去解太原之围呢?
想到这里,李渊有些头痛,环视群臣。
群臣静等吩咐,李建成跃跃欲试。以往有机会,他都是让给弟弟李世民,他十分疼爱这个弟弟,可这次世民去了陇右,他觉得这个机会应该落在他的身上。
或许别人觉得这是个苦差,可李建成知道,这是他以后登基的本钱。谁都知道,李渊迟早登基,李渊登基后,李建成就是太子。从太原起义,李建成把李渊一系列的吩咐完成的极好,虽自取永丰仓、下潼关后,李建成再无显赫地战功,但是这不能说他没有功绩。前方作战固然重要,但是治理好一方之地却是重中之重。施仁政、颁均田令、建国子学、颁法令、保障前方将士供给、安抚后方百姓安宁,李建成就在父亲地安排下,一步步地学习着治理国家的手段。
李建成明白父亲地良苦用心,但是他还是想要证明给旁人看,他李建成在指挥方面,亦是不差。
大殿中,众人保持沉默,李渊目光终于掠过李建成,落在裴寂的身上,“裴长史,刘武周南下,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