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圆朗转瞬对抗了月余。
这一个月,看似漫长,可又过的极为短暂。白雪飘飘,寒冬降临,五万大军的军需供给绝非简单地事情。
这个时候,本来就不适合出兵。
可西梁军和徐家军对垒,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好在徐世绩在萧布衣出发前,就已经考虑到了这点,能让张镇周觉得欣慰的是,徐家军地十数万大军仓促赶来,肯定不如他们准备充足。
从这点来看,徐圆朗更加难过。鲁郡百姓不足十万,要供给十数万大军,无疑是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徐家军将防线扯的很长,几乎遍布了鲁郡,张镇周却号令将攻击点收拢,将大军集中在巨野县。他现在在等机会,等着徐家军崩溃的机会。
张镇周无疑是个老狐狸,很多时候,甚至不想动动爪子,只等猎物送到嘴里。程咬金那面亦有消息传来,他们急攻琅邪,已破费县,就是在这两三天的功夫。
琅邪七县,根据张镇周的消息,费县算是防备最薄弱的一个县城,他和程咬金商议,亦是以这个县城为突破点。
程咬金不负众望,绕路奔袭,悄然从彭城郡路过,等待机会,一举杀到了琅邪,攻破了费县。
费县军民还在歌舞升平之际,知道是西梁骑兵杀入地时候,几乎目瞪口呆。他们徐总管正是前往鲁郡抗拒西梁军,可是西梁军竟然杀到了他们地后方?那前线战情到底如何,难道徐圆朗已经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地时候,琅邪恐惧地情绪继续蔓延,也就让程咬金轻而易举的占领了费县。程咬金攻破费县。趁乱去击其余各县,可均未成行。毕竟琅邪也有数万地徐家军,程咬金一支骑兵,能攻破费县已经算是成功。
费县当然还无法左右大局,可费县西北的颛臾却是徐圆朗的老巢所在。程咬金的攻击范围一下子逼近徐圆朗地心脏,在张镇周看来。徐圆朗必定撤兵回援老巢。
徐圆朗撤兵,西梁军的机会当然会来,所以他就在等鲁郡徐家军的动向,然后考虑下一步如何攻击。
张镇周坐镇中军帐中,就是在等着探子的消息,虽然他将兵力收缩在巨野,可他的探子早就分布在鲁郡地四面八方,甚至已经混入了鲁郡地各大城池。徐圆朗若有何动向,绝对逃不过他的耳目。营寨外时而传来欢呼声。张镇周却是不为所动。萧布衣进来时,带来了股寒意。张镇周微微皱眉,他当然不是对萧布衣不满。而是觉得可能会有些问题。
萧布衣也是锁紧眉头,这些日子,他亦是忙碌非常,始终在东都和东平郡间游走,时而询问军情,时而处理民政,让他忙的不亦乐乎。
前线西梁军知道西梁王时刻和他们在一起,不由勇气大增,信心百倍。
虽然寒冬季节。可西梁王以万金之体和他们并肩作战,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们振奋莫名?
方才萧布衣就是冒着风雪,在营寨外鼓舞兵士的士气。
很多时候,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不需要再身先士卒,只要让兵士明白,他是关心军民疾苦,这些足矣。
百姓的要求实在很简单,萧布衣想到这点的时候。抖抖身上的积雪,眉头亦是皱了起来。迎到张镇周地目光,萧布衣已得到了答案,“徐圆朗那面还没有动静?”
张镇周摇摇头,“这人很镇静,并没有迫不及待地回转,让我们暂时无隙可乘。”
他虽是无奈,却不焦灼,因为他更知道。现在是比拼耐性的时候。徐圆朗能称霸一方,占据山东半数领地。绝非无能之辈萧布衣缓缓坐下来,微笑道:“无妨事,他们不得民心,重兵之下,百姓挺不了太久。等到百姓积怨,就是他们崩溃之时,我想他们现在更是期待我们的进攻,因为他们压力比我们要大。张大人,我们可以等。”
张镇周欣慰道:“有西梁王一言,老臣再无压力。”
原来张镇周不怕战,可素来都是选择最佳时机出手。他只怕萧布衣最近连战告捷,一时间头脑发热,催他出兵。那样地话,五万兵士对抗徐家军,并不占任何优势,要添进去也是转瞬的事情。萧布衣虽急,却没有失去冷静,选择无条件的信任张镇周,让张镇周如何不心中欣慰?
徐圆朗策略虽是正确,可他的弱点当然就是底气不足,势力太弱。萧布衣现在地域广博,堪称中原第一人,有东都、荆襄两地源源不绝的供给,就算拖,也能拖死徐圆朗!
“西梁王,太原方才有加急军文来告。”
“太原怎么样了?”萧布衣精神一振。
“情况不妙。”张镇周道:“不过这些均是在意料之中。刘武周克榆次,攻平遥,引太原之兵,虽一鼓作气击败窦诞地援军。可窦诞自从大败之后,和宇文歆闭城不出,刘武周急切难下。如今已有近月,刘武周虽攻克太原城附近数县,但是并没有动摇河东地根基。”
“李渊呢,有什么动静?”萧布衣神色平静,这些均在意料之中。
刘武周虽蓄意南下,若能轻易的征服河东,李渊也就不是李渊了。若真地是那种不中用地对手,萧布衣何必如鲠在喉。
“根据关中急报,李渊已派太常卿李仲文为先锋,裴寂统帅大军前往援助太原,如今已过黄河。”张镇周道。
萧布衣皱眉道:“为何派裴寂?不是李世民吗?”
“李世民如今在陇右,一时间无暇分身。”张镇周解释道。
“那为何不是李建成?”萧布衣随意问道。他这么一问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裴寂并没有什么战功,李渊派裴寂解太原之围,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我估计李渊大胜薛举后,对刘武周并没有足够的重视。裴姓是河东大族,李渊估计也想利用这点。”张镇周道:“至于不派李建成。肯定是因为李建成身份重要,眼下不能轻易犯险。”
萧布衣突然笑道:“那李世民呢,李渊就放心他冒险?”
张镇周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有兵士急急进帐,呈上紧急军文。张镇周霍然而起,只以为是徐圆朗大军有了新举动。没想到展开军文一看,脸色突变。
“西梁王,有意外。”
“什么意外?”萧布衣微笑问。
“罗士信突然挥兵西进,如今已过阳谷,攻下寿张、范县两地。一路势如破竹,我军难挡。秦将军现在从郓城出兵阻敌,两军相遇梁山!”
萧布衣不动声色,“寿张、范县眼下好像是我们的地盘?”
张镇周哭笑不得,“可以这么说吧。齐郡和东平相隔济北郡,那里是孟海公、窦建德和徐圆朗三方的势力缓冲地带,亦被这三方瓜分。窦建德取的是济北郡的长平、东阿两地。孟海公进占肥城。寿张、范县本来是徐圆朗的地盘。我们取东平后,已派兵驻扎两地。三方默认以阳谷为界,我们按照西梁王的意思,并不主动对窦建德开战,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忍耐不住,主动过阳谷进攻我们!”
“好事情呀。”萧布衣突然笑道。
张镇周愣住,“好事情?”他实在无法理解萧布衣的思维,萧布衣道:“我等仁义之师,定不会师出无名。打徐圆朗缘由简单。这是个贼,打就是。可要打窦建德,一方面要防备李渊暗中作祟,联合窦建德,还要说服东都百官,又要等东南平定。眼下罗士信给我们求之不得地借口,岂非好事情?”
张镇周明白过来,只能道:“西梁王总能绝境逢生,固然与众不同。可罗士信兴兵来犯。连取两地,气势汹汹,我们总不能任由他来犯。”
“张大人不必担心,罗士信急攻之下,或许能逼秦将军百里之地,可罗士信极刚,秦将军却韧,我想用不了几日,秦将军必定能扳回先手。眼下我们需要做地事情。不必慌张。给秦将军强有力的支援,我想罗士信虽勇。必不能久!”萧布衣断言道。立,甲泛寒光。
山风过后,旗帜哗啦啦的响彻,给空气中带来冰冷之气,可大军均是鸦雀无声,可见双方统领都是治军严格之辈。
罗士信铁盔铁甲,手持铁枪,坐在马上,有如铁铸般,双眸森冷,望着他从未想到过的敌手。痛苦激出他的战意,戾气磨出他的锋锐,罗士信虽是凝立,却宛若硬弩之箭,只待惊天一击。
可他并没有迫不及待,因为他知道对手绝不会一击就溃,他或许对西梁军并不了解,可对于眼前这人,却是知根知底。
他真地没有想到过,张将军帐下三虎还有刀兵相见的那一刻。
他从齐郡陡然分兵来攻济北,剑指东平,本以为可偷袭东平,乱张镇周地后路,到时候和徐圆朗兵合一处,大破西梁军。没想到萧布衣早派人手防备,而防备他地却是曾经生死与共的铁血弟兄!
秦叔宝脸色蜡黄,背负铜锏,手持长枪,人在马上,双眸闪着火焰般地光芒。他看起来又消瘦几分,双颊凹陷,瘦骨嶙峋,可人在马上,渊岳峙,宛若千军中的定海神针!
北风吹来,秦叔宝脸上微现痛苦之意,可双眸战意却浓。
秦、罗二人所率之部均不过万人,二人又曾并肩作战,熟悉非常,可以说是势均力敌,沉默之下的爆发,当可说惊天动地。
二人知根知底,罗士信征战多年,秦叔宝更是不差,罗士信见西梁军杀到,并不退却,依山布下偃月大阵,以步兵为刃,以轻骑为锋,以弓箭手为萼,以盾牌手、长枪手为干,若是从梁山一观,当会发现,河北军宛若一把偃月弯刀,透着股杀气,透着股煞气,只等将军一声令下,荡平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