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楠暗自凛然,心道这汉子看似走地缓慢,但脚程好快,实在算是大巧不工的地步。拨转马头,沿长街追下去,可一直奔出好远,竟然发现不了汉子的行踪。
思楠若有所思,遽然发现又回到了朴正欢的家门前。
见天色已晚,思楠有些苦笑,才要离开,思楠再次勒马,手按剑柄,扭头向一侧望去,原来那汉子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外三丈之处。
思楠记得方才来时,虽看似随意,早就将周围查探清楚,绝无人踪。可这汉子倏然而逝,飘然而来,功夫奇高,实在和裴矩等人难分轩轾。
汉子皱了下眉头,“你找我?”
思楠问,“你是萧大鹏?”
汉子双眸露出怪异之色,缓缓推开帽子,露出一张满是刀疤的脸,赫然是萧布衣的亲生父亲萧布衣,他淡淡道:“没想到在辽东,还有认识我地人。我可没有见过你,不知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姓?”
思楠解释道:“我也没有见过你,但是我见过萧布衣手上你地画像。你不是在百济,我正要去找你,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辽东、百济、新罗三国一直都是处于敌对的关系。思楠知道萧大~=已做了百济地国师,其实下一站就要寻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相见。
萧大鹏听到萧布衣名字的时候,哈哈一笑道:“你是思楠?”
思楠没想到他一口喝出自己地名字,虽是惊奇,也不否认,“你怎么知道我?”
萧大鹏道:“我虽然不是一个合的爹,照顾不了布衣,可儿子身边有几个女子,还是一清二楚的,这世上还有女子能到辽东,又对布衣如此熟稔,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他话一出口,恢复了以往那个热心肠的本色,这种关爱,真的一点不改。思楠黑巾罩面,让人看不到脸色,只是放松了握剑之手,蹙眉道:“我是他的朋友,仅此而已。”
萧大鹏上下打量着思楠,有些丑恶的脸上露出的笑,“原来只是朋友。”
他口气淡淡,可戏谑之意不减,认定了思楠是他地儿媳,思楠听过萧大鹏的往事,做梦也没想到这人如此诙谐,有些哭笑不得,岔开话题道:“萧大鹏,你怎么到了这里?”她直呼其名,并非无礼,一来是天性,二来怕叫伯父,萧大鹏更是打蛇上棍,又说些风言***。萧大鹏不以为忤,沉声道:“我来这里,其实和你有关。”
他语调低沉,转眼间好像换了个人。
思楠望见,不由一惊,只觉得此人渊岳峙,实在不让裴矩。不知道为何总把萧大鹏和裴矩联系在一起,思楠压住这个心思,饶是聪明,一时间也无法理解萧大鹏地意思,“你来这里,怎么和我有关?”
萧大鹏眼中露出分怜惜,一闪即逝,“一会儿你自然知晓。”
思楠本来见到萧大鹏,准备就算动武也要逼他说出点往事。她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萧布衣所问。虽然她知道自己多半不是萧大鹏的对手,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发作起来,萧大鹏就算是天王老子,都要惹他一惹,可听他对自己甚是不错,而且有意告诉自己一些事情,倒忍住了脾气。
萧大鹏伸手敲敲门,朴正
音传出来,“谁呀,是姑娘吗?”思楠有些好笑,萧“不是姑娘,是你老子。”
朴正欢愣了下,转瞬欢欣道:“是义父来了?”
思楠更是糊涂,搞不懂这中的关系,‘咯吱’声响,朴正欢推开了房门,见到萧大鹏,高兴道:“哪股风把你老吹到这里来了?”瞥见思楠在旁边,脸上竟露出点不自然之色。他本来对思楠颇为热情,可这时候地情,倒像恨不得捂住了脸。
思楠知道里面有古怪,却还能不动声色。萧大鹏如进自家庭院一样走进来,问道:“我来问你要一件东西。”
“义父要什么?”朴正欢诧异道。
“肚兜。”萧大鹏一字道。
朴正欢差点晕过去,“什么兜?”思楠也有些脸红,倒觉得这个萧大鹏老不正经。这样一个堂堂大高手,竟然要什么肚兜,说出去成何体统?
雨荷从房内出来,瞥了思楠一眼,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义父,你是说留下的东西中可有肚兜吗?”
萧大鹏望了思楠一眼,:“不错,容妃在这里留下地东西,不知可有个小孩的肚兜?”思楠心中一颤,还是冷然。朴正欢恍然道:“原来义父你要的是容妃的东西。”
萧大笑骂道:“我难道从百济来,是要你的肚兜?”朴正欢有些尴尬,心道我只怕你要我媳妇的肚兜,说道:“义父,跟我来。”他当先行去,萧大鹏扭头望向思楠道:“思楠,你不用怪们,我已找到容妃了……是我不让他们对旁人说,就算……我儿子萧布衣也不知道。”
思楠冰冷,“为什么?”
道:“你跟我去,自然明白。
”他先跟随朴正欢到了间柴房。朴正欢推开柴房道:“那女人地东西都在这里,我没有翻动,你看看吧。”
萧大鹏点头,“没事了,你回去陪孩子老婆吧。”
朴正欢尴尬的笑笑,望了眼思楠,低声道:“对不住。”
思楠双眸无甚表情,朴正欢缓缓离开,萧大鹏突然道:“你定是找到了他,他告诉你不知道容妃地下落,所以你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不错。”思楠冷冰冰道:“你最好带我去见容妃,不然我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不急于一时。”天已晚,萧大鹏点燃柴房的油灯,目光投向了一个箱子。箱子有锁,他伸手扭断,思楠看地心惊,暗想萧大鹏这一双手,也和兵刃一样。
掀开箱盖,萧大鹏翻了半晌,里面都是些衣物,甚至朴素,他找了半晌,这才皱眉道:“我总以为这里会有她一直嚷嚷的肚兜,没想到还是跑了一场空。”他神色失落,不再翻寻,道:“走吧。”
“去哪里?”思楠忍不住。
“你来这里不是要见容妃?”萧大鹏淡淡道。
思楠急切问,“她还活着?”
萧大鹏点点头,“这你倒要感谢朴正欢,就是不久前,他才找到容妃……可是……她神志不清了。”萧大鹏叹口气,“为避免麻烦,我这才让朴正欢暂时秘而不宣,不告诉任何人。”
思楠心中一酸,“她为什么疯了?”
萧大鹏苦笑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不是神仙。你要去看她,我就带你去见,你若不想,我也不再勉强。容妃疯了,我就带她到我那里居住,她一直嚷嚷着什么楠楠地肚兜,我想……她可能见到这个会好些,是以回转。当初带她离开,那些衣物累赘,我统统没带,只带走一些她手上,小孩的玩意。”
思楠扭过头去,哽咽道:“伯父,请你带我去。”
萧大鹏看了她良久,叹道:“好!”他说完后,大步离开,和朴正欢夫妻打完招呼后,连夜离开。
见萧大鹏无马,思楠问道:“伯父,这里离平壤尚远,你没有马匹,怎么来地?”
萧大鹏道:“道路崎岖,群山环绕,我嫌麻烦,就弃马徒步翻山而来。”
思楠敬佩交集,也不多言,萧大鹏看了思楠一眼,终于还是去市集买了匹马,和思楠并辔出了乌骨城。
二人趁夜色赶路,萧大鹏甚少说话。辽东初冬的天气,已颇有冷意,思楠和萧大鹏连夜疾驰,跑出不远,陡然间额头微凉,思楠抬头望去,才发现天已落雪。
雪花琐屑,伊始不过如米粒碎屑,可风一,天气变,北方呼啸,大雪竟洋洋洒洒的落下来。
再奔了数十里,二人身在山区,风吹雪飘,路不可辨,萧大鹏苦笑道:“找个避雪的地方吧。”
思楠也觉得马儿有些难以承受,于心不忍,跟随萧大鹏找个避风的山脚,积雪不及,颇为干净。萧大鹏收集些枯柴,取火点燃,一切做起来自然而然,思楠亦是自立惯了,默默为他收拾枯枝。
火一起,寒风中有了暖意,萧大鹏这才坐在火堆旁,抬头望天,眼中有了怅然。思楠和萧大鹏见面后,虽谈话不多,可感觉到他性格数次改变,这种姿势,倒和萧布衣有了几分类似,试探问道:“你其实本不用如此奔波。”
“是呀。”萧大鹏也不转头,缓缓道:“我的儿子是西梁王,我这时候本应该享着清福才对。一定觉得,我对布衣漠不关心,不像个父亲。”
思楠轻咬嘴唇,低声道:“我以前的确是这个想法,可今天听你说的几句话,突然想到,我娘一直也在牵挂着我,不然也不会神志不清地时候还要找楠楠的肚兜。”
萧大鹏叹口气,“你知道就好,天下相争,不知道牵连多少无辜之人。悲欢离合,绝非一人之事。我地故事,也是从这样的一个冬天开始……”
他言语幽幽,又像是换了个人,思楠好奇心大起,不知道这看似粗犷的山寨主,到底藏着了多少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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