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轻声细语,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在特勒热寒准备击溃西梁铁骑,再给唐军好看的时候,萧布衣只是命程咬金和突厥兵迂回作战,以观虚实。萧布衣当然明白,击败这数千骑兵对他而言,还不算什么难事,但难得有个观摩地机会,当求研究个透彻,因为眼下不过是开胃小菜,日后和利对决才是重头戏。
萧、秦讨论的时候,李世民在远方望见突厥兵的阵仗,也想学习点长处。可见到他们霍然反击,不由皱了下眉头。突厥兵的战术简单明了,干净利索,这种方式,可说是最快的方式,但这种方式,却建立在绝对高超的马术之上,突厥人自小就骑马狩猎,条件好过中原兵士太多,李世民想要学习,却也无从普及。
双方观战的功夫,特勒热寒再聚攻势,势不可当地向程咬金部冲来。
程咬金号令一下,铁甲骑兵本来成喇叭状散开,迂回兜回,并不集中兵力硬拼,竟再兜个大圈,绕突厥骑兵而过。羽箭嗖嗖,铁甲骑兵阵型若水,意志若冰,执行的动作冷酷无情,长箭漫天,毫不含糊。
李世民见状,大皱眉头,暗想只是个程咬金就如此难对付,眼下萧布衣并没有尽全力!
偌大易水之畔,开阔的平原中,双方骑兵忽然而来,倏然而去,虽是花样繁多,真正地实质性对抗并不算多。
特勒热寒几乎气炸了肺!
突厥兵的弓箭准,可西梁军的也不差,突厥兵的战马强,可西梁军的战马丝毫不逊,突厥兵地装备倒是寻常,但铁甲骑兵的装备绝对远胜,长箭你来我往,突厥兵兜着***对攻,竟然还落在了下风。
萧布衣凝望许久,道:“收兵吧。”
号令一出,程咬金以攻为守,虚晃一招,等突厥兵怒气冲冲地迎上的时候,再兜个大圈,迂回地向阵营奔去。特勒热寒不肯放弃,紧追不舍。可见到对方阵营中,盾牌兵陡然闪出,弓箭手射住阵脚,放开一条路掩护铁甲骑兵退却,铁盾寒弓凛然而向,不由勒住战马。
积雪飞荡,飘舞半空,突厥兵虽经过一阵,但勒马之时还显示出良好的素质。从铺天盖地的冲来,到戛然而止,这种声势地确异常惊人。
可再惊人的马队,见到西梁军铁桶一样地防御亦是不敢冒然冲来。不过他们马快,亦是不担心西梁军围攻,特勒热寒没有过瘾,怒声喝道:“不守承诺的懦夫!”
萧布衣阵中大笑道:“你说和我们一战,我们也战过了,何来不守承诺?今日一战,你我不分胜负,不如并称天下第一如何?”
特勒热寒大声喊道:“第一只有一个,岂有并称天下第一地道理?”
萧布衣道:“那你说如何?”
“让他们再出来,和我决一死战!”特勒热寒双目红赤。
萧布衣冷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决一死战,三日后我就满足你的要求,不死不休!今日……暂到这里!”他说完后,回转营中,再不见踪影,饶是特勒热寒暴跳如雷,亦是无可奈何。
忿然回转唐营,李世民、阿史那德都迎上来,李世民心中虽恨,脸上却笑,“恭喜特勒旗开得胜。”
特勒热寒道:“都是懦夫,你们中原人,没有一条好汉!”他说完后,不顾李世民脸色不悦,扬长而去。阿史那德紧紧跟随道:“特勒,你今日只差一点,就能大获全胜。”
特勒热寒冷哼道:“他们约我们三日后决一死战,那时候就看你的了。”
阿史那德道:“你不行,我更不行。”见特勒热寒脸色和缓些,阿史那德道:“不过三日后,他们若是故技重施,我们如何应对?”
特勒热寒一怔,“那怎么办?”
阿史那德低声耳语道:“敌兵虽狡猾,可若你我分兵两路,可将他夹在其中。三日后,你我分兵夹击,可大获全胜。”
特勒热寒迟道:“那我们……岂不是违背了诺言?”
阿史那德笑道:“和勇士讲信诺,和这些奸诈的中原人,何须守信?再说他们只说三天后一决生死,并没有说派多少人呀。”
特勒热寒恍然而悟,不由哈哈大笑,二人笑的极为开心,似乎已见到马踏西梁军、哀声遍野的盛况。
三日又过,唐军、西梁军再次对阵易水,特勒热寒仍是一马当先,李世民知道萧布衣肯定会有后手,当初西梁铁骑马上连弩齐的惊天动地场面,他一辈子难忘。
这些事情,李世民却没有告诉给特勒热寒,在萧布衣研究突厥骑兵战术地时候,李世民也希望借突厥骑兵观察对手的手段,为以后应对准备对策。
虽是寒风凛冽,特勒热寒却是激动的一身热汗。见对手仍是那个拿斧头的将军静静的候在那里,特勒热寒杀气弥漫,暗想今天决不能再让他逃。
特勒热寒不知道那是程咬金,也不关心,实在是因为人马上要死了,叫什么名字没什么区别。
只怕程咬金再跑,特勒热寒这次却没有像三天前那样,一鼓作气的冲过去,向阿史那德使了个眼色,阿史那德露出会心的微笑。
二人一起甚久,配合默契,知道彼此地意思。昨日商定,一人将程咬金赶到易水,断其后路,正面的攻击,却是由阿史那德执行。
随着‘缇奎’两个字的迸出,特勒热寒如三日前一样,倏然前行,弓箭开道,展开了第一轮地攻击。
易水岸边大战,再次激。
萧布衣此刻并不如三日前优哉游哉的看,‘萧’字大旗虽然还屹立在大营中,他却已骑在马上,带着铁甲雄狮埋伏在阵营右翼。在他之前,盾牌兵形成铜墙铁壁,旗帜招展,这让他的骑兵看起来,只是寻常的游骑。
大营右侧,亦是一片开阔的平原,那里,正适合骑兵激战。
萧布衣在特勒热寒冲过易水地时候,向秦叔宝侧望了眼,他已经掂量出对手的虚实,眼下地目的只有一个,全歼对手地骑兵!
这个目标需要程咬金的配合,他希望程咬金能将突厥骑兵全部引出。如若不然,战场中,这三千突厥铁骑,就
杀的目标!
可他出兵,还要防着李世民地袭击,这就需要秦叔宝一肩承担。
寒风凛凛,萧布衣手握长枪,目光专注,用心来感受着战场的变化,感受着骑兵各处地强弱,有如身临其境。此时,特勒热寒已和程咬金经过了一轮的交锋!
程咬金果然故技重施,仍刻意地拉开和对手的距离,以弓箭扰敌,并不硬拼。因为在萧布衣的眼中,一百个突厥兵的性命,也抵不过他的一名黑甲铁骑。程咬金小心翼翼,按照策略行事,他战场鏖战,眼睛余光却望向了西梁军阵的右翼。
从那里望过去,好大的一片平原。
雪仍在下,掩盖了世上的万物,程咬金想到这里,嘴角浮出了一丝微笑。特勒热寒已动了第二轮的攻击。
突厥铁骑突然有了变化,特勒热寒一声令下,骑兵蓦地分成两路夹过去。而阿史那德一声大喝,已催马过河,带兵攻向程咬金部的后背!
铁蹄激荡,刹那间,突厥铁骑已将黑甲骑兵形成合围之势!
特勒热寒分兵两路,就是要扼断程咬金的归路,只要逼他远离西梁军阵,他就有信心将程咬金部一鼓歼灭。
唐军大喜,没想到突厥人还有这招。他们并不知道,这本来就是突厥人狩猎之法,此刻却用在对敌之中。
萧布衣双眉一扬,喃喃道:“好!”
李世民浓眉一展,双手握拳,紧张非常。无论如何,突厥兵若能打败黑甲铁骑不败的神话,对他极为有利。他低声传令,已让唐军准备,只要西梁军出兵,他定当拦截。
秦叔宝远望战场,神色凝重!程咬金遇险,他还是安之若素,稳如泰山!
形势不利,程咬金他没有慌、没有乱、几乎在突厥兵要合围之时,已带兵斜斜的向东冲去!
突厥夹击,两翼却是空挡,他敏锐的抓住这个空挡,就要摆脱对手的夹击,将所率铁骑置身在攻击最弱的地方。
他成功地摆脱了突厥兵的合围,可铁骑却平行着西梁军阵向东驰去。
特勒热寒心中大喜,毫不犹豫的勒马右转,尾随追去,阿史那德和他心有灵犀,亦带着骑兵从南向东夹击。
二人如同夹子一样,将铁甲骑兵夹在正中,一路向东,激起白雪如龙。
李世民见状,心中微凛,暗叫道,西梁军有诈!可突厥如虎,铁甲似龙,龙行虎啸,咆哮向东,他如何能够叫回?
程咬金转瞬间已掠过了萧布衣的铁甲雄狮,突厥兵追的正急,无暇南折,竟离西梁军营越来越远。
特勒热寒大喜,心道就算追到天边,老子也要将你扼杀,你跑的越远,老子越是不怕。这时候的他已瞥见了西梁军阵中有一队骑兵杀出,看似要救援程咬金,可他不信那队骑兵能够追上,就算追上,他又有何畏惧?
所以特勒热寒一直追,追地无怨无悔!
眼看就要追到黑甲铁骑的尾部,特勒热寒突然感觉天地间好像动了下,苍茫的雪地好像动了下。那时候地他只以为眼花,雪地如何会动?他只以为奔驰的太急,所以看到有异。
这时程咬金部遽然有了变化。
前方是开阔的平原,厚雪覆盖,程咬金却没有径直趟过去,铁斧一挥,骑兵再次化成两队,绕个大圈而行。
特勒热寒想不明白,径直去追,当走捷径,程咬金这一绕圈,就有给他追上的可能。程咬金为何出此下策?
犹豫只是片刻,马势如潮,特勒热寒根本已无暇再考虑,催马前行,选择走直线!
阿史那德却已大惊,他惊的不是特勒热寒走地路线,而是惊怖从西梁军阵中冲出的那队铁骑,以他都不敢相信地速度向突厥兵的背后冲来。
他根本没想到世上竟然有这么快地铁骑!
李世民变了脸色,他已知道,萧布衣终于出动骑兵,萧布衣选在这致命的环节出兵,选在对手最薄弱防御的时候出兵,这种出兵,端是出神入化,不知要经过多少血战才能领悟!
战场未分胜负,可李世民已觉得,突厥兵胜机不大。
是否迎战?阿史那德念头一闪,已决定迎战,铁甲骑兵攻势凶猛,他若不挡,让对手杀进来,无论多好地骑术都挡不住。
阿史那德决定一下,向东的骑兵蓦地南转,迎上了萧布衣从南斜插上来地兵!
特勒热寒却已陷入了绝境!
他策马前行,一鼓作气的冲过去,却听马儿悲嘶,马身一沉,特勒热寒整个人已飞了出去。
特勒热寒心中大惊,他从五岁骑马,骑了数十年,就算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这紧张、要命地时候,怎么能马失前蹄?
人在空中,低头望下去,见到马蹄已鲜血淋淋,马踏积雪,震露出插在地上铁蒺藜!
西梁军在此有埋伏,特勒热寒恍然大悟,心中后悔,暗骂无耻。原来他等候三日,寻欢作乐,西梁军等候三日,却趁夜色,在这里的开阔地上,偷偷的、无耻的遍插了铁蒺藜!
可埋伏绝不止铁蒺藜!
突厥骑兵如潮的追击中,从未想到停止,就算再精湛的马术,都已勒不住战马,无数马儿踏在铁蒺藜上,摔倒在地,更多的战马踩到坑中,马腿折断,突厥兵终于缓了下来,却现噩梦从未停止。
雪地一阵颤动,前方不远处,数百人掀开白衣,抖落身上的积雪,手中露出了让人心寒的光芒!
连环弩!
李靖改良的连环弩!
铁蒺藜、暗坑之后,竟然埋伏着萧布衣的杀手绝招,连环弩!
一弩十二矢,就在那一刻,一口气的打出去!
‘嗡’的一声响,铺天盖地的铁矢分数层射出去,上击敌兵,中打马腹,下断马腿,冷酷无情,攫取热血。特勒热寒不等落地,惨呼未出,就已被硬弩打成了筛子。
突厥兵那一刻,伤亡惨重。程咬金已圈骑杀回。萧布衣一马当先,已和阿史那德遥相而望。
阿史那德本想阻敌,可心已乱,因为他听到东方的惨呼,扭头看到了同伴的毙命,他一颗心沉了下去。他已中伏,兄弟虽可贵,生命价更高,他已无心再拼,他已想逃。
可勒马寻路,将停未停之际,他见到对方铁骑中的那个将领拉开了铁弓。
那人如此的夺目,如此的沉冷,就算你在千军万马之中,也能一眼认出。那人就是萧布衣!
弓弦一响,箭到眼前!
四箭齐飞,无一落空,阿史那德死,突厥兵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