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得到了突厥暗探的消息,葛逻禄人愿意将在战场上配合大食军。
谋刺思翰远远向这边看了一眼,他似乎看懂了穆斯林的心思,一声喝喊,一千名葛逻禄骑兵簇拥着其中的五十辆战车向大食最左翼冲去,那里是叙利亚军所在。
穆斯林大喜若狂,战车已经脱离唐军大队了,这说明葛逻禄人俘获了它们,他大声叫喊:“迎上去,俘获战车!”
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战车的威力,仿佛战车已经成了他的翁中之鳖,他仿佛看见自己用大唐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炸毁了君士坦丁堡那坚固高耸的城墙。
五十辆战车冲进了大食军左翼,瞬间被万名叙利亚骑兵包围了,它们紧紧挤在一起,被团团围在中间,仿佛三十只可怜的绵羊在瑟瑟发抖,葛逻禄骑兵则离开了战车,高举大食黑旗,向叙利亚骑兵后面奔去,十几名叙利亚骑兵冲上去,用刀劈开了其中几辆战车的车门,只见车厢里已经没有了唐军,而装满了黑色的油纸包裹,每一只包裹都绑得结结实实,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们又劈开其他几辆战车,里面也都是一样。
骑兵们面面相视,谁也不知道这些黑色的包裹是什么?
李庆安远远地看见了,他勒住马冷冷一笑,决定胜负的一刻即将到来。
只见马车上站出了五十名拿着火把的车夫,他们每一个人都神色严肃,眼中充满了悲壮之色,他们猛地将火把插进了战车中。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将大地都颤抖了,死亡的恶魔在咆哮,他喷射着烈焰,夹杂着淬毒的铁砂和铁片,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战场上无论是唐军还是大食军,都跌跌撞撞站立不稳,或捂住耳朵尖叫着跪倒在地,当一朵巨大的黑色蘑菇云卷上天空,大食军的左翼已经消失了,五十车黑火药集中爆炸产生的威力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五千名包围它的叙利亚士兵成为了这头战争恶魔的祭祀品。
它的威力之大,甚至连李庆安也没有想象到,他被受惊的战马掀翻在地,唐军也遭到了损失,首当其冲便是那一千葛逻禄骑兵,他们一个也没有能活下来,除此之外,还有两百多名唐军被铁砂击中死伤。
多少年后,当后世的史学家们书写到怛罗斯一役时,无一不笔头变得凝重起来,迟迟难以下笔。
怛罗斯战役在一阵山崩地裂般的爆炸声中结束了,粟特人率先败溃,他们的败退引发了呼罗珊军的崩溃,大食军兵败如山倒,唐军掩军追杀,血流成了河,尸横遍野,无数大食士兵跪地投降,这一战,六万唐军一举击溃了十万大食军,杀死四万余人,生俘三万人,缴获物资不计其数,阿布.穆斯林领着数千残军向锡尔河逃去。
硝烟依然弥漫在战场上,大食火球引发的大火还没有完全燃烬,地上到处是尸体和残肢,被烧毁的旗帜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支离破碎的投石机坍塌着,一队队大食军战俘举着双手,垂头丧气地被唐军押过战场。
李庆安默默地注视着远方五十辆火药车爆炸之处,那里已经形成一个巨大的土坑,土坑内被染成了红色,他也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心中沉甸甸的,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
这时,一队唐军押来一名大食高官,他受伤了,身上中了三箭,他从李庆安身边经过时,停住了脚步,用突厥语问道:“你就是唐军主帅李庆安吗?”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想请问,你用如此恶魔般的武器,你不觉得惭愧吗?”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当年拜占庭用希腊火烧死数万阿拉伯人海军时,你怎么不谴责他们呢?”
大食高官顿时哑口无言,李庆安笑了笑又问道:“你是谁?”
大食高官昂起头,傲慢地说道:“我便是撒马尔罕总督,齐雅德.本.萨里赫。”
三天后,阿布.穆斯林渡过了锡尔河,他不再奔逃,开始召集败兵,一连两天,败兵陆陆续续从怛罗斯逃来,他共召集到了一万三千人,其中他的呼罗珊军八千人,叙利亚军两千人,剩下的三千人便是粟特士兵。
穆斯林心中悲凉无比,这场唐食战争,他前前后后投入了十三万大军,八万匹马,三万头骆驼,军资钱粮更是不计其数,但最后只剩下了一万三千人,战马不到七千匹,数百骆驼,营帐物资全部损失殆尽。
这下,他该怎么向阿拔斯哈里发交代?穆斯林长叹一声,自言自语:“与其被阿拔斯耻辱地处死,不如战死在沙场。”
他猛地拔出剑,要横剑自尽,他的亲兵吓得一涌而上,抱住他的腰和胳膊,“总督,是唐军使出妖术,我们才败,哈里发应该会原谅我们。”
“妖术?”穆斯林忽然精神一振,对啊!自己怎么忘了,这就是一个最好的借口,唐军的天雷一下子炸死炸伤了五千名叙利亚士兵,这难道不是妖术吗?
他又有了活下去的借口,便宰杀了数百匹马为粮食,带着残军向撒马尔罕撤去,离撒马尔罕还有两百里时,他遇到了阿拔斯派来的信使。
“总督阁下,河中的军队已经全部撤回了呼罗珊,哈里发陛下有命,命放弃与唐军作战,即刻撤回呼罗珊。”
穆斯林大吃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信使苦笑一声道:“河中地区的粟特人发生了大暴乱,我们的军队镇压不住,只能撤回呼罗珊,倭马亚的余孽又在西班牙重新竖起大旗,哈里发陛下需要军队去镇压,命你停止与唐朝的战争,把军队带回大马士革,放弃河中。”
“什么!”
穆斯林呆呆地望向河中方向,他忽然大叫一声,口喷鲜血,软软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