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连忙笑道:“七郎在长安时间不多,我考虑尽量短一点,昨晚我和明月父亲商量在二月十五,不知你们觉得如何?”
“二月十五,嗯!时间稍紧了点,还有五天,恐怕会很仓促,我临来时也问了日子,二月十八是个吉日,而且时间也从容一点,独孤使君,你以为如何?”高力士一本正经地问道。
独孤浩然心中为难不已,不管他是往前定时间,还是向后推日子,都意味着他答应了,如果就是独孤族人还好,可现在偏偏是高力士和李林甫,这两个人他更得罪不起,眼下他又不得不回答,他干笑一声道:“让我想一想,究竟哪天合适呢?”
他口中说想一想,脑海中却飞快地盘算着对策,这下可怎么办?大堂里一片安静,都在等着他的答复。
就在这时,大堂外忽然有人叫道:“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大将军,剑南节度使高仙芝大将军到!”
接着又有人高喊:“凉王殿下、广平王、京兆尹王使君到!”
大堂中‘嗡!’地一声炸开了,哥舒翰和高仙芝居然也来了,李亨父子和王珙也到了,个个都是重量级的人物,很多人立刻便反应过来了,哥舒翰与李庆安在石堡城之战中有交情,高仙芝则是李庆安的老上司,李亨父子就不用说了,王珙到来十有八九是李林甫的关系,但说来说去,都是李庆安的面子,若没有李庆安,这些人谁肯来一个?
独孤家的几个兄弟慌成一团,又要重新摆位子,这哪里还是独孤族人聚会?这简直快成朝会了。
独孤夫妇已经迎了出去,但李庆安却没动,他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口酒,低声对明月笑道:“意外吗?”
明月一阵惊讶,小声道:“李郎,是你安排的吗?”
“可以说是我,也可以说不是我,是我想法不错,但是高翁一手安排的,我可没有时间。”
“可你怎么知道今天父亲会有那种意思?”
李庆安把空杯往她面前一放,笑道:“你先给我倒酒,我就告诉你原因。”
明月白了一眼,拎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这下可以了吧!快说,你怎么知道?”
李庆安端起酒杯,悠悠然喝了一口,却淡淡一笑道:“我若连这点小事情都想不到,我还配做安西节度使吗?”
“自以为是!”明月低声嗔了他一句,脸上却忍不住笑意吟吟,这下父亲可就无计可施了。
这时,明珠轻轻叹了一句,“有权力就是好啊!”
大堂外脚步声传来,片刻走进来大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李亨,他旁边是高仙芝,李庆安已经两年多没有看见高仙芝了,他仍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显得更加儒雅了几分,看来巴山蜀水远比黄沙大漠养人,李庆安忽然想起了高雾,听说她从了军,在对南诏的战争中屡立奇功,被特封为中郎将,不知这位女将军也是否和父亲一起进京了,应该没有,如果她进京,她应该和父亲一起来才对。
“好一个李庆安,就这么偷偷摸摸便要成亲了吗?”
哥舒翰目光锐利,一眼便看见了李庆安,他大笑着走了上来,李庆安也站了起来,笑道:“那你娶妻的时候,却为何不叫我什么?”
哥舒翰给了他肩头一拳,嘿嘿笑道:“我娶亲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他眼一瞥,看都明月,顿时眼睛一亮,赞道:“弟媳果然是美貌绝伦,嫁给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可惜了,应该嫁我哥舒才对。”
说罢,他哈哈大笑,众人见他粗狂无礼,皆皱起眉头,明月的脸也有些微红,李庆安却微微一笑:“你想夺我明月也行,那我们交换一下,把你的三万河湟军再调给我安西,可好?”
哥舒翰表面粗狂,但他却心细无比,他今天过来,一方面固然是给李庆安面子,但他心中对李庆安却一直有些耿耿于怀,当初李庆安要走了他的三万精锐陇右军,却再也没有还回来,所以他借夸赞明月,实际上是有点奚落李庆安,不料李庆安却又不留声色的反击他一戈,直指他的河湟军,哥舒翰心中凛然,他连忙打了个哈哈,笑道:“我这个粗人不会说话,我哪里敢夺李大将军的娇妻,来!我自罚酒三杯。”
他手一伸,“拿牛角大杯来!”
有人连忙取来牛角大杯,又满满倒上酒,哥舒翰一口气连喝三大杯,眯眼对李庆安一笑道:“贤弟,老哥我给你面子吧!”
李庆安也一招手,“来而不往,非礼也,给我也满上!”
明月见那牛角大杯至少能装一斤酒,她不由有些担心,低声道:“李郎,少喝一点。”
这时高仙芝走上来笑道:“明月姑娘不用担心,李将军当年升校尉时,可是被灌了三十大碗,这三杯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虽这样说,明月还是有些担心李庆安,李庆安却接过牛角大杯,一口气连喝了三大杯,面不改色。
“好!”哥舒翰高喊一声,他一竖大拇指道:“贤弟果然痛快,今天虽然不是贤弟大婚之日,但也将是婚事正式定下来,我哥舒翰能见证这一刻,也是分享了安西军的荣耀。”
“是一种荣耀!”
李亨带着儿子李俶走了上来,他微微叹道:“大将军为国戍边,浴血奋战,一直近而立之年方才娶妻,这不仅是安西军的荣耀,也是大唐军人的荣耀,待李将军正式成婚那天,我一定再来祝贺。”
他又回头对儿子道:“俶儿,在你眼前有三大节度使,他们都是我大唐的柱梁,若失去了他们,大唐广厦将倾,你可要记住了。”
李俶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明月,答应道:“孩儿记住了。”
“记住了,还不快给三位大将军施礼?”
李俶不敢违抗父命,连忙给李庆安、哥舒翰和高仙芝各施一礼,道:“李俶给三位大将军见礼,恳请三位大将军多照顾李俶。”
李亨父子这番话说得颇为怪异,哥舒翰和高仙芝对望一眼,眼中都露出疑惑的神色,李庆安却回礼道:“皇长孙虚怀若谷,李庆安敬佩之致,今天皇长孙亲自前来祝贺,李庆安当铭记在心。”
这时,高力士笑道:“你们不要寒暄了,众人都等着,别让主人等急了。”
众人这才纷纷就坐,这一回,独孤浩然终于无能为力了,他再有想法,也顶不住如此多的权重之臣来施压,他摇了摇头,无奈地对妻子道:“你赢了!”
裴夫人心花怒放,她低声笑道:“老爷,本来就是,李庆安和明月婚事满长安皆知,你真想悔婚,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独孤浩然暗暗叹了一口气,确实是没办法了,可是让他宣布,他的这个面子又放不下来,他便道:“你来宣布,与我无关了。”
裴夫人正要站起身,大堂外又快步走来了几人,却是几名宦官,为首宦官站在大堂门口高声道:“贵妃娘娘送来贺仪,祝愿李大将军和明月姑娘早定婚期,早结百年!”
大殿里一片哗然,一个小小的请期,不仅来了这么多重臣,甚至连贵妃娘娘都惊动了,独孤浩然惊得目瞪口呆,半晌,他长叹了一声,终于站起身道:“各位请安静!我将正式宣布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