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龙会已经不属于你!”
常进不屑地瞥了一眼他的脚,哼了一声道:“你若有大公子一成的头脑和魄力,也不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不思进取,留恋青楼妓院,连我都替你感到羞耻,亏你还好意思提隐龙会,你配吗?”
“你休要侮辱我!”
李珰被常进的轻蔑激得满脸通红,他咬牙切齿骂道:“你们这帮势利小人,背主之贼,我诅咒你们,死后没脸去见先祖!”
常进听他骂得刻毒,不由脸色一变,握紧拳头向前冲了一步,吓得李珰跌倒在地,他忙一把抄住黄金袋子,向后爬了几步,胆怯道:“你....你要做什么?”
常进怒目圆睁,指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本来要杀你,但李大哥不准我杀,看在你父亲曾经是我主人的份上,看在你母亲含辛茹苦养你的份上,我今天饶了你,我不知道饶过你会不会是我常进所做的最愚蠢之事,但人不能没有义,我为义而放过你,你滚吧!”
李珰不敢再说一句话,拎着沉重的皮囊跌跌撞撞而逃,常进见他逃远了,这才长叹一声道:“同是一母所生,何至于如此天差地别?”
他摇摇头,翻身上马走了,待常进走远,李珰慢慢从一堵墙后探身出来,阴阴道:“你想让我死,哼!我倒想看一看,到底是谁死!”
在长安开明坊中有一座宅子,占地足有三十亩,高墙大院,看得出是一户官宦人家,但门前冷落,台阶缝隙里长满了青草,大门上油漆斑驳,大片脱落,两盏死气沉沉的大灯笼被风吹雨打,变成了旧白色,显得有些破落了,这里便是前安西节度使夫蒙灵察的宅子。
次日中午,一身衣着光鲜的李珰出现在了夫蒙灵察的府宅前,大门紧闭着,他走上台阶用劲拍了拍门,“有人在吗?”
半天没有人答应,他又拍了拍,这时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你找谁啊?”
“老丈,请问夫蒙大帅在家吗?”
“夫蒙大帅不在,夫蒙灵察在。”
“哦!老丈真会开玩笑,我就找夫蒙...哪个!我就找他。”
“你是谁啊!”
李珰连忙取出一张名帖,递上去道:“以前我见过夫蒙大帅,你就说碎叶的珰公子求见。”
“好吧!你等着。”
老人接过名帖将大门轰地关上了,沉重的脚步渐渐走远,李珰搓了搓手,站在门外等候。
李珰在长安除了李回春和常进外,不认识任何人,他也只知道东市的回春茶庄,那里是他进京时住过的地方,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夜,终于想起了夫蒙灵察,他曾经见过两次,夫蒙灵察挺喜欢他,曾经说过,自己若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他帮忙。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李珰还清楚地记得,他一早便找人打听,运气很不错,一家酒肆的掌柜知道夫蒙灵察的住处,而且还知道夫蒙灵察就在京城,前些天还见过他。
夫蒙灵察自从小勃律战役后被高仙芝取代,他被改封为安东副都护,安东都护府也就是今天辽东半岛和辽西的部分地区,天宝二年后,都护府驻地在今天的锦州,安东都护府和平卢节度使管辖地区基本重合,这就使得安东都护府没有什么实权,更多是一种象征意义,在强势安禄山的权势下,夫蒙灵察完全是一个摆设,在那里呆了几年,夫蒙灵察心情郁闷,竟生了一场大病,他借口养病回了京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当然,名义上他还是安度副都护,只是他在不在任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夫蒙灵察已经不想回去了,再过两年他就准备向圣上乞骸骨退仕,夫蒙灵察喜欢钓鱼,他便在后院挖了一个鱼塘,养了几百尾鱼,闲来无事,钓鱼解闷。
一早起来,他在鱼塘里钓鱼了,虽然阳光明媚,但他仍然穿一身蓑衣,戴一顶斗笠,一副独钓寒江雪的派头,可惜天公不作美,不下一层薄雪,给他添几分意境。
这时,他的老管家慢慢走来,禀报道:“老爷,门口有个年轻人找你,叫什么碎叶的铃铛公子。”
夫蒙灵察眉头一皱,什么铃铛公子,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见管家手中拿有一张拜帖,伸手接了过来。
‘李珰!’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他仰头想了好久,才猛然想起,大概是六七年前,碎叶大富豪李回春曾经带他来找过自己,想求自己给这个年轻人在安西军中安排一个职务,当时好像是这个年轻人的身体太弱,也不够聪明,他有些看不上,便婉言拒绝了,他现在来找自己做什么?
夫蒙灵察刚要回绝,可是转念又一想,见见他其实也无妨,自己府上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
“带他去我小客房,我马上便来!”
他又钓了一会儿鱼,这才收了钓竿,脱了蓑衣和斗笠,背着手慢悠悠向小客房走去。
李珰已经等候多时了,正坐着喝茶,见夫蒙灵察进来,他连忙起身施礼:“后辈末学李珰,参见夫蒙大帅!”
夫蒙灵察摆摆手道:“不要提什么大帅了,那已是过去的事情,你叫我一声前辈便可。”
“是!夫蒙前辈。”
“坐吧!”
夫蒙灵察微微一笑,请李珰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随手端起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大帅,不!前辈,我来是有一件关于安西的大事,想向前辈禀报。”
夫蒙灵察眼皮一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安西之事你应该去找李庆安,安东之事才应找我。”
说到李庆安三个字,夫蒙灵察略略加重了语气,那是他极不愿意提到的一个名字,当年的小小校尉,现在竟然做到安西节度使,而且还是政事堂相国、安西郡王,历任安西节度使都没有做到这种高度,就算是高仙芝,也是在剑南才成就了安南郡王,长江后浪推前浪,当然这句话是和别人谈起时说的,他自己心中却是充满了嫉妒。
“可是夫蒙前辈,我说的就是李庆安之事。”
夫蒙灵察一怔,他再次看了一眼李珰,眼芒似电,刚才的那种老态昏沉模样竟一扫而空,“什么事?”
李珰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夫蒙前辈想不想知道李庆安真正身世?”
“他不是洛阳人吗?随祖父流落碎叶,我记得好像是这样。”
“不!”李珰咬牙切齿道:“那不过是他掩人耳目之言,他其实是玄武门之变中建成太子的后人。”
“啊!”
夫蒙灵察的眼睛猛地瞪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