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朱泚在弟弟朱滔的力劝下,并没有纵兵屠城,而是有针对性地掠取财物,分给了士兵,长安的普通人家暂时还没有遭到冲击。
第三天的中午,家家户户依然关门闭户,所有人都躲在家中悄吃寒食,没人敢点火做饭,一个个店铺里都已空空荡荡,物品被洗劫一空,街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到处都是被砸烂的马车,不少大户人家大门洞开,台阶上血迹未干,街头巷尾不时走出成群结队的地痞流氓,他们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财物,得意地纵声大笑。
这时十几名骑士从北门驰入,他们风尘仆仆,看得出是远道而来,他们便是张焕派来给朱泚送信的亲卫一行,为首军官是亲卫队副陈平。
他们前往杨府拜见朱泚,一路上只见城内已经满目疮痍,大少大户人家的围墙已被推到,原本雕梁画柱的深宅大院几乎都被拆为白地,众人都暗自摇头不止,都督居然给这种人写信,实在是自贬身份。
来到杨府大门前,这里戒备森严,数百名士兵分列台阶两旁,陈平上前说明了来意,立刻士兵进去禀报,片刻有人出来领他们进府。
“朱将军,这是我家都督给将军的一封亲笔信。”陈平恭恭敬敬地把信递给了朱泚。
这两日朱泚初得成都的兴奋已经渐渐降温了,他开始考虑自己的去向,他知道崔圆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和他早晚会兵戎相见,扩兵备战没有异议,但自己现在的定位是什么,这颇让朱泚烦恼,一进成都,便有手下劝他自称蜀王,但更多的将领都想拥立他为帝,连国号都想好了,称汉。
做皇帝一直是朱泚的梦想,但他也知道过早称帝并不是明智之举,现在当务是要扩大势力,积蓄足够的力量来对抗朝廷即将派来的大军。
朱泚将张焕的来信仔仔细细看了两遍,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连忙吩咐左右道:“把这几个弟兄带下去,要好生招待,切不可怠慢了。”
陈平施了一礼,便随他的亲兵下去了,朱泚站起身负手走了几步,仔细地考虑张焕的建议,这时,他的弟弟朱滔闻讯赶了过来。
朱滔比朱泚小三岁,长得酷似其兄,他不仅能带兵打仗,而且颇有智谋,朱泚也非常疼爱这个弟弟,为使他专心读书,从不让他参与到官场事务中来,去年太极宫事变后,他在万分危急之时还忘不了赶回府把弟弟带在身边一起逃亡,而这次占领成都,正是朱滔的苦心劝阻,朱泚才收回了全军抢掠三天的命令。
朱滔一进房间便沉声问道:“大哥,我听说河西张焕派人来见你了?”
朱泚点点头,随手将案上之信递给了兄弟,朱滔仔细读了一遍,眼睛里渐渐地亮了起来,他沉思一下便问道:“大哥怎么想?”
“我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我也清楚他存有私心,所以一时难以定夺。”朱泚叹了口气,忽然似想到什么,不禁抬头望了兄弟一眼,见他似乎已胸有成竹,便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是明知故问,说吧!你是什么想法?”
“我觉得张焕见识极为高远!”朱滔伸出大拇指赞叹了一声,微微笑道:“就拿他的第一个建议来说,他让你打出‘清君侧’的口号,要求崔圆下台,还政大唐皇帝,这一刀切中时弊,这样一来,我们就立刻摆脱了造反之嫌,会得到许多反对世家朝政者的同情,甚至会得到李唐宗室的响应,那我们就不是什么流寇作乱,而是一支政治势力,这就为我们夺取剑南道创造了极大的便利,推而远之,它还为大哥将来步入朝堂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朱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也不得不承认,张焕这个劝告对他来说是俨如旱之甘露,让他有拨云见日之感,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兄弟的意见。
“那你说他远在河西,却为何眼巴巴地送这封信来?”朱泚笑了笑又问道,这就是他有些疑惑的地方,他知道张焕肯定是有目的,却一时看不透。
朱滔笑着摇了摇头,把信递给兄长道:“大哥再好好看一看信,其实他的第二个建议已经把他的目的暴露无遗了。”
朱泚接过信,仔细又看了一遍,张焕的第二个建议是让他极力拥戴韦谔为右相,他似乎隐隐看到了什么,但还是很不清晰,朱泚眉头一皱便向兄弟看去,希望他能给自己解释。
“这就是张焕的高明之处了。”
眉毛一挑,朱滔淡淡一笑道:“这是他二桃杀三士之计,其用意便是为了夺取陇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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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仁二年九月,朱泚忽然打出了‘清君侧’的口号,他下令开仓放粮,公开杀了一千余名趁乱夺财的无赖泼皮,并承诺将来秋毫不犯,博得了中下层民众的广泛支持,短短十天,朱泚仅在蜀郡一地便募兵五万,他与兄弟朱滔分兵南北,连克剑南道三十余郡,到九月底时,他的军力已达十余万人,声势浩大。
十月初,朱泚正式上书太后崔小芙,历数崔圆欺君罔上的十大罪状,要求立即罢免崔圆相位,还政于大唐皇帝,并强烈支持兵书尚书韦谔为大唐新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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