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裴明耀从父亲侍卫那里得知张焕返京的消息,便忧心忡忡赶到国子监寻找周密,他一直认为张焕是裴明凯的支持者,他的到来必将会引发裴明凯对家主继承者之位的窥视。
周密听了裴明耀的述说,不禁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使君不必为此烦恼,我倒以为张焕的到来反而会对裴明凯不利。”
“为何?”裴明耀沉声问道,他当然也知道父亲与张焕矛盾极深,但他担心张焕会隐蔽地插手裴家事务,以他的实力推裴明凯上位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父亲也不一定能察觉,这一点他很清楚,他是希望周密能给他一个周全的方案。
周密见裴明耀脸色不悦,知道自己的笑声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了,他连忙收住笑,肃然道:“我一直以为相国在考虑家主继承上是沉思熟虑的,以裴明凯嫡长子的身份都没有被相国考虑,那说明他不能任家主的理由是十分充足的,否则使君下去,相国就会考虑他了,可至今没有一点定论,甚至还放话说不一定是自己的儿子,由此可以推断,相国根本就不会考虑裴明凯为家主继承者,我倒建议使君将眼光放宽一点,要考虑家族中的其他嫡子。”
裴明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承认周密说得对,自己是有些被裴明凯的仇恨蒙住眼睛了,但周密的话却十分活络,考虑家族的其他庶子,可父亲的亲兄弟就有四人,还有祖父的兄弟,算起来和他一辈的裴家嫡子至少也有五六十人之多,让他如何去注意?
周密仿佛知道裴明耀的心思,他笑了笑又道:“其实家事如国事,最后的上位者还是要看自身的实力,使君与其去考虑别的嫡子怎样,还不如壮大自己的实力,有实力为保证,相国在最后决定时焉能不考虑家族的稳定?使君明白我的意思吗?”
“实力?”
裴明耀背着手慢慢陷入了沉思,他绝不是蠢人,只是最近丢了家主继承者之位而心神大乱,又被仇恨蒙了眼睛,才一时看不清局势,被周密一提醒,他便开始有些清醒了。
在他的理解,实力就是在朝廷的官职,他目前已从给事中一职平迁为对应户部的中书舍人,正五品官衔,在他这一辈的裴家子弟中,他是职务最高的一个,连裴明凯也才是正六品的太子舍人,而且还是个闲职,远远不能和他相比。
其他嫡子,如三弟裴明骞几个月前调到河东做了县令,除了二叔裴佑的长子裴明海在邺郡任长史外,所有的人都难以和自己相比,裴明耀眉头忽然一皱,他猛地想起了五弟裴明远,他一直在陇右任职,几乎所有人都要将他遗忘了,而且他的职务是节度府下司马,是张焕的私官,但他却是陇右的第二号文官,所拥有的实力要远远超过自己。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便过了,裴明远是张焕的心腹,父亲怎么可能让他来做家主继承人,想来想去还是裴明海对自己的威胁最大。
“使君明白我所说的实力吗?” 周密注视着他的眼睛道。
裴明耀缓缓地点了点头,“我为官多年,无论资历、能力都不是其他裴家子弟能轻易超过的。”
“不!”周密连连摆手,“我说的实力不仅仅是官职大小。”
“那你说的是什么?”
“是军权!”周密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对你们裴家军队的控制,这才是真正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