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只芙拉掺着小杯舁坐在自己身边喝牛奶,叶昭就笑,不由得就想起了蓉儿小时候,想想,可能真的年纪大了,总喜欢回忆往事。
“客厅”也是娜塔莎哥哥和嫂子的卧室,木椅子坐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木床看来也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墙上挂着色彩暗淡的西洋风格油画,显示出主人也曾经是有品味的富足家庭。
叶昭站在油画前,看着油画中的夕阳、木屋,娜塔莎的父亲道:“是娜塔莎画的。”叶昭微微颔首。
刚才享用晚餐的时候娜塔莎的父亲和哥哥爆发了激烈的争论,娜塔莎的哥哥要种植沙棘林,因为有中国商人收囘购沙棘果,生产一种祛热解毒的中成药“人丹,”娜塔莎的父亲坚决不同意和中国人打交道,碍于叶昭在场,话语不算很尖锐,但也可以看得出娜塔莎的父亲对“亡囘国奴”的身份极为在意。
叶昭并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讨论,只是默默聆听,两人都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每一句对话都可能对所有生活在占领区的俄国人的命运有着天堂地狱般的影响。
中原大规模移民是肯定要开始的,只是对于俄国人叶昭还没有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将他们全部迁徙分散,亦或驱逐其回俄国内地,还是任由其在占领区生活,成为少数民囘族的一员?
或许,这也不是一揽子计划可以解决的,区分对待、多管齐下,慢慢将东南平原变成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欣赏着娜塔莎的油画,叶昭慢慢喝着热牛奶,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儿,喝着人家的牛奶,还在琢磨怎么发配人家不是?
咕呕挞的高跟鞋声音,香风习习,娜塔莎来到了叶昭身边,奇怪的是,娜塔莎的嫂子也追了过来,一直拉娜塔莎的胳脖,小声在娜塔莎耳边说着什么。
叶昭转头看着娜塔莎的深邃蓝眸,说道:“有事情要跟我说?”
娜塔莎的嫂子连忙道:“没事,没事。”向外拉娜塔莎。
娜塔莎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叶昭点点头,自去看油画。
“先生,您,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我想见见被宪兵抓到的叛乱者。”塔娜莎鼓足勇气,又急忙道:“我知道,这很难为您,但我真的是没办法了,他,他是我的未婚夫。”
娜塔莎的嫂子连连顿足,看着叶昭的眼神更有些惊慌,显然,她担心和反抗分子沾上关系,全家都会跟着遭殃。
娜塔莎蓝眸有泪花闪动,“先生,我求求您了,贿赂宪兵的钱,我,我以后加倍还给您。”
虽然好像文先生在中国商人中算是比较有地位的,但娜塔莎也知道,中国宪兵和军方可不是中国商人能影响的,只怕要花大笔钱收买人家,而且,他们本国人才好说话,俄国人去贿赂,那肯定马上被当作同党抓起来。
叶昭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跟我来。”
娜塔莎惊喜交加,但跟着叶昭向外走的时候,突然有些担心,小声对叶昭道:“先生,不会,不会连累您吧?我知道您是好人,不要因为我连累了您。”
叶昭笑了笑,没吱声。
村子中垩央一座砖石建筑的圆房子是村长奥列格的家,现今已经被中国宪兵征用,实际上,在村里搜捕到抵抗分子,奥列格也因为知情不报的嫌疑被关了起来审讯。
奥列格是最早开垦谢丝其农庄的六位移民之一,客厅有简陋的沙发,铺着动物的毛皮。
娜塔莎有些局促的坐在叶昭身边,不怎么敢抬头,她知道自己的美貌,只怕中国军人会起歹心,但文先生叫她跟了来,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安危打退堂鼓,耳边听着文先生和中国军官叽里咕噜的说话,也听不明白。
但从语调能听出来,中国军官和文先生说话是很客气的,她渐渐壮起胆子,偷偷瞥向叶昭。
尼莽吉此次带了一个武囘警小队坠人,和治安团一个中队曲余人的俄国伪军来谢丝其为“叔叔”保驾护航,当然,俄军也是挑选的最放心的中队,手上都沾满了抵抗分子的鲜血。
叶昭询问,尼莽吉则小声介绍着俄军治安团的构成和战斗力。
叶昭却是想起了二战时期德国控制的俄国伪军俄罗斯解放军,是一支几十万人的力量,但还未来得及大展拳脚德国就被击败,最后的下场都很悲惨。
不过伪军力量,在帝国军事体囘系中,当炮灰都不必了,反而可能会影响大局,粗劣的装备下,在占领区维系治安还是不错的,也不用担心大规模叛逃。
就在叶昭和尼莽吉叙话之时,外面脚步声响,随即一名五花大绑的俄罗斯青年被推搡进来,俄罗斯青年显然刚刚被冷水冲洗过,但仍可看见皮开肉绽的伤口,虽然没有刑具,短短时间,他吃的苦头可不小。
娜塔莎腾一下就站了起来,俄罗斯青年见到娜塔莎,怔了下,随即满脸怒火,对着娜塔莎大吼起来。
叶昭听的分明,他是在喊:“你这个蠢猪,不要为了我出卖自己!出卖自己的灵魂!”很显然,看到娜塔莎和中国人在一起,俄罗斯青年的第一反应就是娜塔莎出卖了自己的身体才能有这次见面的机会。
他更满脸怒火,向叶昭和尼莽吉这边扑,嘴里骂道:“可恶的中国人,我要杀了你们!”随即脑袋和腿上,枪托雨点般落下,青年被打囘倒在地,还在喊着,骂着,就好像受伤的野兽,脸色异常狰狞。
娜塔莎眼泪断线的珍珠般落下,捂着嘴,难受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昭起身,缓步走出,尼莽吉使个眼色,也领着武囘警走了出来,当然.端着步囘枪的两名武囘警还是站在门口一瞬不瞬的监视着娜塔莎和她的未婚夫。
叶昭在马车上抽了根雪茄,正闭目养神的时候车厢一沉,门帘处,寒冽的空气涌囘入,娜塔莎也慢慢走了进来。
叶昭看了眼梨花带雨的娜塔莎,又闭上了眼睛,马车缓缓启动。
“先生,谢谢您。”娜塔莎小声的说,她原本以为能远远看彼得一眼就已经很不错了,谁知道,竟然能和彼得单独相处好长的时间。
叶昭摆摆手,顿了下,说道:“看来他不是因为你家里破产才和你解除婚约。”
娜塔莎凄然一笑,说:“为什么解除婚约已经不重要了,时间长了,什么感觉都变了……”马车停下,打断了她的话语。
月色中,娜塔莎加嫂子正站在木门前不安的张望,显然担足了心事,担心被彼得连累自己一家。见到叶昭和娜塔莎下马车,她才松了曰气。
叶昭被安排住在娜塔莎哥哥和嫂子的卧室,这也是娜塔莎家里最好的房间了,当娜塔莎抢着从侍卫手里接过叶昭的被褥时,不禁惊异于中国被褥之轻软和暖和,她自不知道这是天鹅绒被褥,不是蚕丝那种天鹅绒,是真正的天鹅之绒。
而娜塔莎端着一盆热水进卧室,见到郑阿巧拥着一床被子坐在木椅上,就更是奇怪,虽然渐渐知道了郑阿巧的保囘镖身份,但和雇主睡展一个房间的保囘镖可并不多见。
“先生,泡泡脚吧。”娜塔莎将木盆放在了床边。
叶昭穿了黄绸睡衣,正全身裹着绒被靠在墙头翻看帝国大学教材《经济论》,倒也挺暖和的,看到娜塔莎端热水进来,摇摇头道:“太冷了,今儿不洗了。”
娜塔莎嗷了一声,端起木盆,犹豫了一下,说道:“先生,我能和您聊一会吗?”
叶昭微微颔首,娜塔莎将木盆端出去,不一会儿就挞咕的回了卧室,站在叶昭床头,说道:“先生,今天真的谢谢您。
叶昭道:“那也没什么,不过彼得不可能无罪开释,最好的结果便是被判刑投入监牢,也可能被发配去克孜尔修铁路。”
娜塔莎呆了呆,说道:“不,这不是真的吧?”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击的不知如何反应,她本以为,彼得肯定被处死的,正柔肠百结,不知如何是好。
她自不知道在她和叶昭走后,尼莽吉就重新提审彼得,虽然在叶昭面前腼腆无比,但尼莽吉委实是个厉害人物,自然通过彼得在娜塔莎面前的反应发现了彼得的软肋,当下就恐吓彼得,如果不交代他所知道的抵抗军成员和组织网络,就派人强囘奸娜塔莎,更会将娜塔莎关入军营充当军妓,还讲了讲中国如何处置和凌迟女犯,残忍无比的木驴等等酷刑。
彼得自不知道这是中国前朝的作法,以前在报纸上听说过东方人的这些野蛮行为,其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不但交代了一支十几人的游击队动向,更将新西伯利亚市内一个抵抗分子的网络供述出来。
尼莽吉除了派人送来密信给郑阿巧,一匹快马已经在回新西伯利亚的路上,只怕今晚整个新西伯利亚都会处在大搜捕的白色恐怖中。
“先生,谢谢您,谢谢您,您,您花费了许多银币吧?”娜塔莎感动的几乎落泪。
叶昭摆摆手道:“这和我没关系,是彼得怕伤害你,供出了他的同伴。”
娜塔莎道:“不管怎么说,都要感谢先生。”
叶昭看了她一眼,道:“如果彼得肯真心实意的悔过,对抗叛乱者,也许他还会得到重用,你愿意去劝说他吗?或许这也是你们复合的好机会。”
娜塔莎摇着头道:“不,不,我和他已经结束了,我只是希望他平安。可是如果您希望我去劝说他,我会去的。”
叶昭只是随口问问,自不会参与什么侦破审讯抵抗分子的小勾当,说道:“算了。”
娜塔莎目光落在了叶昭手边绒被上的几本书,最上面的是普希金的《彼得大帝的黑奴》,娜塔莎奇道:“您也喜欢普希金先生的作品?”
叶昭笑道:“什么都想看看,但俄文本我不大看得懂。”叶昭的俄语,口语尚算流利,但读写上就比较吃力了,这也是因为他不爱下功夫,就以他比较专心学习的德语为例,身边并没有莎娃、伊织这般的便利对话条件,仅仅靠教材和德文通译,却是极快就登堂入室,读写听说都毫无问题。
娜塔莎拿起了这本小说,说:“我帮您念吧。”
叶昭笑道:“行啊。”放下了手上的教材。
娜塔莎随即翻开书页,叽里咕噜读起来,倒也声色并茂,朗读的颇有感情,显见这本未完工的作品她也拜读过。
这是一部历史小说,普希金描述的是雄才大略的彼得大帝改造俄罗斯的历史时代,中心人物是彼得大帝的养子,“黑人”元帅,实则是阿拉伯人,普希金的曾外祖父。
看着娜塔莎来回踱步,用甜美的声音朗诵,叶昭就是一笑,说道:“坐上来读吧。”指了指床侧的空位。
娜塔莎点点头,想了想,便脱掉了军大衣,露出雪白绒衣裤玲珑起伏的曲线,细囘腰翘囘臀,令人浮想翩翩。
她想坐上来,随即又忙道:“我洗澡了。”